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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米璐璐字数:56000楔子“我要他。”

声音来自一张娇艳的小嘴吐出,虽然柔柔细细的,却带着坚决的语气。

皇甫昊皱着眉,一副很为难的模样。

“我说大姑娘,你知不知道你要的人,是个多不得了的男人?”

他发自内心感觉,眼前的女子肯定是故意找喳的。

“就要他。”

上官小玥没有给他讨价还价的空间,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。

“不改变心意?”

他啧啧称奇,长指拂着下巴。

“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。”

言下之意,别废话那么多!他摊摊手,状似无奈。

“好吧!”

反正被逼上船的男人也不是他,他只是将人送入虎口罢了,

“我会将人送到你的面前。”

她扬眸,又接了一句,

“我不想等太久。”

要求还真多。

皇甫昊咕哝几声,但硬着头皮也得要接受,谁教他欠了她一个人情。

欠别人的,总是要还。

尤其是欠上官小玥的,更要还。

“一个月后,人会送到你的面前。”

一个月后?她微微皱起眉,最后还是接受的点了点头。

虽然等待的日子有点长,不过她都等了十二年了,这三十天的日子她依然会等。

放了十几年的饵,她是该收线了。

因为……她一向不做没有报酬的事情!第一章雪初下,地上一阵湿泞。

迎面拂来的冷风,还是冷得刺骨。

一张可爱的小脸,脸颊因寒风被冻得红扑扑的,像一颗红苹果,就连小巧的鼻子也红通通成一片。

上官小玥天生丽质,镶在鹅蛋脸上的一双美眸,如同灿星般的闪耀。

“咳、咳……”

“大小姐,天冷了,你要记得穿暖一点。”

奶娘上前拉好她外黑内红的狐裘披风,冀望能挡去刺骨的冷风。

上官小玥只是莞尔,她天生身子骨敏感,只要一变天,她的身体就会起不舒服的变化。

“嬷嬷,我没事的。”

上官小玥一副大人的语气,举手投足之间总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。

“大小姐,天这么冷,你还执意出门。瞧你又在咳,回去肯定又要躺个几天。”

奶娘疼她,嘴里碎念着,

“这样吧!等天气回暖一些,你再来亲自盘货也无妨,老爷不会怪大小姐的。”

上官小玥摇摇头,

“不成,我想在这几年将爹的经商手法都摸熟九分,以后我才好独当一面。”

奶娘还想关心的碎嘴,却见她仍一意孤行,准备前往前方。

才刚踏进门一步,她瘦弱的身体被突来的黑影一撞,脚步一踉跄,来不及收回,踢到门坎便要往后跌去。

黑影动作非常灵巧,伸出一双长臀便将她接住,来不及回神的她,就这样被直接拉进他的胸膛。

这一跌,让她跌得有些眼冒金星,但又感到身子被一股暖烘烘的氛围围绕。

“小姐……”

奶娘急忙赶上,就怕金枝玉叶的娇躯禁不起这么一撞,

“哎呀呀!你这个不长眼睛的冒失鬼!”

这一喊,也将店铺里的掌柜给喊了出来,头一探,瞧见上官小玥,立刻从柜台后头步出,迎接眼前这名娇客。

“玥小姐,您有没有摔着?”

掌柜上前,瞪了少年一眼,

“你是怎么了?存心想得罪我的恩人不成?怯怯怯!借不到米就想耍心机,真是废材一个。”

掌柜怕这赊帐借米的少年,得罪了凤天城的大富千金——上官小玥。虽然她今年才十三岁,可处理商行却是青出于蓝,若看她年纪小好欺负,那么对方肯定眼珠子没擦亮,才想占这小小奸商的便宜。

上官小玥离开少年的怀抱,抬起一双黑白分明且乌亮晶莹的美眸,

“没事,勿大惊小怪。”

掌柜却没有因为这样放过少年,依然开口数落一堆。

少年低垂着头,俊秀的脸羞赧成一片。

上官小玥盯着他瞧,发现他身着的衣裤是东补西补一块,虽然看上去干净整齐,但是那布料似乎已老旧,一瞧就知道不是出身好人家。

但难得的是,她却见到他有坚忍不拔的眼神。

好眼神。

她在心里赞赏着,将他从头打量了一遍。

他像是怕别人认出来,更压低了一张俊颜。

“怯怯怯!别在这碍事。”

掌柜口中不断碎念,

“我这可不是救济院,等你还完上次的赊款,我才会借你米。”

少年一言不发,只是倔强的抿着唇,打算就这样无声离去,可才跨出一步,他的手臂却多了一只白嫩的小手。

干净又圆圆的指尖,就像白玉雕琢出来般的无瑕,与他充满补丁的衣袖成了对比的讽刺。

上官小玥没想到自己会冲动的拦住他的离去。

为了什么?她也不懂。

只知道有个声音告诉她:别看着他垂败的表情而走。

“我借你。”

下一刻,她说出令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言语。

少年抬眸,脸上有着惊喜的表情,那双黑眸亮了起来。

“我说玥小姐,借这小子米粮,简直是肉包子打狗,根本是一去不回……”

掌柜滔滔不绝的碎念,完全不留一丝情面。

“我会还……”

少年急忙辩白,

“等我……等我娘病好一些……我……我会找个工作,挣钱还……”

“就这样了。”

上官小玥没有多问他一句,只是将眸子移到掌柜的面前,

“今年初雪刚下,瞧这雪愈下愈大,今个儿新年也不好过,先盛个几斗米给他,若尔后还不够就任他意思,这款项就落在我的帐上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掌柜皱眉,难得见到这小姑娘善心大发,又不好说些什么,

“好吧!我就先盛个几斗米给你。你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运,竟然碰上了玥姑娘……”

那碎念落进了少年的耳里,他总算鼓起勇气的抬眸。

望了上官小玥一眼,可随即又马上低下脸。

这一眼,足以教他失了心,倒抽了一口气,但肺部却像是灌进一抹暖暖的气流。

她对他的雪中送炭,此刻深深的烙印在心——这辈子,想忘也不忘了。

想忘也忘不了……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黑眸,随后起身盘腿而坐,一头长发放浪不羁的披在颈后。

黑暗中,透着窗棂射进的月光,他赤裸着上半身,粗壮的胸膛细实而肌肉分明。

定晴一瞧,隐隐约约还有数不清的伤疤,成了淡粉的痕迹。

战惊虹揉揉双眉间的褶痕,竟然又在午夜之间,梦见了这一段过去的往事。

都十二年了,她当年的长相,还清楚的烙印在他的心上。

梦醒了,可当时震撼他的胸口……还依然暖暖的。

下一刻,他却咬牙,像是面对敌人般,狠狠的斩断了这多余又奇怪的情感。

这是不该记得的,明明说好要遗忘的,却还是躲在他的心口一角,偶尔趁他心房未锁,又偷偷在心底内如走马灯般放映。

该死!他觉得脸上添了一抹红潮,心门仿佛被人硬是闯入,双扉尽开的诉尽他的内心事。

战惊虹心里怪着炕下的火炭闷坏了屋内的空气,于是一边低咒几句,边下床来到窗前。

他双手一推,将木窗往外推展,冷如冰箭的寒风呼呼的灌进房内,迎着他的面吹拂。

冷风直袭,但他不觉得冷,直想让寒风将刚才的梦全都抹除去,省得日后再于午夜梦迥之间,梦见同样的画面。

但是这梦就像缠住他的荆棘,他无法挣脱,只能不断缚住了双手双脚,仿佛连他的心也困在过往。

有时候他不明白,为什么人的记忆可以长达十二年之久,任凭他怎么去遗忘,也无法去忘却……她的容颜。

她的声音。

甚至她所有细微的一颦一笑,只要一闭上黑眸,依然清晰的像是站在他的面前。

“将军,京城送来皇上的圣召,请将军过目。”

门外,突然有哨兵通报。

他回神,将私人的情绪压至心房一角,上前将门打开,哨兵立刻恭敬的双手呈上。

他接过手,拆开蜜蜡皇印,抽出里头的信笺——速回京城。

皇甫风云末尾还有亲笔附上的苍劲有力,有着浑然天成的霸气署名,盖上四方且鲜红的红印。

就这么一句话?他拢眉。

信中连一句解释都没有,就要他回京城?他反复看了信笺好几回,却看不出信中的任何端倪。

他自愿请调边疆少说有五年了,就连娘亲以及小妹也接到边关居住好就近照顾,对于凤天城也从以往的熟悉变成陌生。

突然要他回去凤天城,又是一大工程。

他不能将小妹以及亲娘安置在边关,他不放心。

收好皇上的亲笔信函,就算有再多的疑问,他也必须吞回腹内。

一切都要等他风尘仆仆回到京城,才有机会一问究竟。

只是一想到要回凤天城,他的心竟然莫名的开始波涛汹涌,一波又一波的卷起过往记忆。

比起刚刚的暖流,那袭来的热暖几乎要复盖了他全身,无法再去辩驳任何的理由。

想忘也忘不了……就像一道紧箍咒,时常在他的脑海不断的反复播送,将他的心与回忆紧紧的扣在一块。

忘不了。

真的忘不了。

他咬牙,莫名暴怒,

“传令下去,明儿由副将军坐镇关口,过几天我们得回京一趟。”

“是。”

哨兵接了令,便低首离去。

战惊虹望着门外,夜,还深,外头的寒风还呼呼狂啸低吼,拂过他的脸、吹进他的心……过去忘不了的,加上日后在这又措手不及的变化,心头那簇莫名跳跃的火焰,怎地也无法被寒风吹熄。

★★他回来了!上官小玥接到消息,心里的激动自是无法再用冷静掩饰,只差没有像个十五、十六岁的小姑娘般,在原地高兴得转圈圈。

她无法压抑狂喜的情绪,一接到消息,连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没有带,只披了一件防风暖裘,便直往大门而奔。

她的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!他现在就在城外,再过半个时刻,他便会回到凤天城。

上官小玥隐忍住心里翻腾的激动,压制着不断狂跳的心跳,不管外头现下是否还飘着细雪,她踏着厚厚的层雪,一路直往城门。

他回来了……这几个字不断在她的心中浮起,似乎变成跃动的琴音,深深的震撼着她的心。

绣鞋虽然深深的陷在雪堆里,但她很努力的拔起足尖,也不顾雪絮纷飞,沾上她的发梢、她的五官、她的唇……尽管飞雪寒风,可由胸口绽放的热气却窜进她的四肢百骸,她完全没有感觉一丝冷风刺骨。

期盼了十二年,他终于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了。

凤天城今日有道喜事,就是远在边疆的镇远大将军风尘仆仆回京,皇上还特地为他在宫中举行一场接风洗尘宴会,连城门也挂了一尺长的大红鞭炮,一待他进城,便要人放炮大肆庆祝。

这是应该的。

因为镇远大将军听说十二年前就从军,从一名小毛头努力在战场上厮杀万分,好不容易在一场铲除南蛮战役中,为军中一名副将军挡了一剑后,便由小小的小兵变成副将军的左右手。

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,是会将一个人的个性去除稚幼以及懦弱,也增进了他对武艺的进步。

每一场战役,他都很卖力的表现,在短短的几年内。

从副将军的左右手又升级挑起大梁的骑兵队长。

这一路走来非常辛苦,但他都咬着牙关吞进苦涩。

于是中间又花了七年,他终于爬到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之位,不但镇定南蛮之乱,还成了边关蛮子崇拜的天神,那蛮夷之乱才得已有终止的一天。

接羞他将全家都迁往边关,安置在边关的一个城内,就这样长期居住下来。

十二年,他未曾再回到凤天城。

她等他,等了十二年,如今终于可以见上一面,上官小玥的心莫名的狂喜。

才来到城门,前方便挤了一堆看热闹的乡民,毕竟这镇远大将军也是凤天城出身的小毛头,如今衣锦还乡,聚集了不少地方上有头有脸的权贵人士。

不相关的市井小民也都排成两列,手拿着鲜花花瓣篮,等着镇远大将军回到凤天城。

上官小玥混在人群中,刻意压低了小脸,还将披肩后头的绒帽往上拉,遮掩了她大半的娇颜,也遮住那不断纷落的雪花。

★★时间缓慢的流逝,欢呼声也由远而近,直到城门的鞭炮一连串的炸开,轰隆隆的声响传进城内。

“将军回来了……”

“战将军回来了……”

敲锣打鼓的震响一路钻进了城内,令上官小玥抬起美眸,往城门挑眼一瞧。

一名意气风发的男人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上,全身上下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势。

她被他的气势给慑住心魂,一时之间全身无法动弹,小嘴也像是被塞进一颗卤蛋,震惊得无法回过神。

经过十二年,她却还能一眼认出他来,只是他的容貌有些变了。

他变得更加的黝黑,那张曾经年幼稚拙的俊颜,被时间洗练得有些冷酷,不复以往她记忆中的他。

不变的是,每当他藏着心事时,那张薄唇总是抿得死紧,眼睛尽管炯炯有神,却又茫然且空洞直视前方。

战惊虹,一个在她生命中留下记忆的男人。

闯入她的生命最深处时,却又默默的离开她的世界,任凭她怎么找寻他,还是难以见他一面。

当年两人偶然相遇,从此之后,他便住在她的心房,她的心思与目光就是绕在他的身上,若要说一个原因,她答不出来。

她只知道自己被他那抹坚定的目光所惑,于是开始注意到他的存在,知道他出身于平凡人家,志向不该只做个杂役,却因为家人而委曲求全,只求一顿温饱,也好就近照顾家人们。

她知道他应该要有很大的成就,心里也希望他能闯出个不平凡的人生,于是她便与他有了交集。

她安顿他的家人,也给了他一个习得技能的工作机会,一切就是盼他能伸展志向,而不是甘心只做一名永远都穷困潦倒的小市民。

那年,她还小,不过也懂得“情”字怎么写。

虽然没有明白说出自己的心意,却对他有着无比的关怀。

无奈不知道是他未开窍。

还是他觉得她高不可攀,总是赤红一张脸、什么话也没有说,更别说是许下一个承诺于她。

她明白,觉得时间还不急,但是那时她已打定,非他不嫁。

若这样的想法说出去,肯定会吓坏其它人,所以她只对他好,未将女孩家的情意诉诸于口。

连同他的家人,她也一并无私的对待,将他的妹子以及生病的娘亲照顾得无微不至,还与她们混得挺熟的。

然而在某一天醒来,她的天地瞬间风云变色,原来事情的发展都不在她的算计之间。

他匆匆的只交代几句话给他妹子,便从军去了。

十二年来,她根本无法见他一面,尽管得到有关他各路的消息,仍然无法伸手触及他的一切。

他走得匆忙,一句话也舍不得留给她。

但她不气馁,将他的家人视为能联系的唯一方法。

最后,他做得绝。

当他当上镇远大将军,便将全家移往关口,让她唯一系着的消息……断了。

是的,消息断了。

他们的缘分,也断了。

这几年,她也不懂为何自己还是如此的执着。

但执着就是早已深深往她的心札了根,紧紧的揪着她的心,无法丢弃对他的一切。

是执着,是固执也罢。

因为她无法去否认自己夜半梦回时,时常梦见小时候的自己,常以爱慕的眼光盯着他的背影瞧。

那已深深爱恋的心,无法自欺欺人。

于是她选择最苦涩的守候,短暂的迷恋,竟然让她痴心守候了十二年。

布棋布了这么久,如今终于等到他回来了。

只是他没有发现人群中的她,依然意气风发的坐在马背上,直视着前方的景象。

底下人们的鼓噪,吸引不了战惊虹的目光。

回到凤天城的他,此时心情可说是五味交杂。

过了十二年的凤天城,景象似乎变了。

在他记忆中的商行招牌,也几乎换了大半去,取代的是不同名号的商行,就连……“将军、将军!”

一名驼背的老者突然在一旁大喊。

“记得我吗?小老头以前住在大人隔壁茅屋,您都叫小老头驼爷爷,记得吗?”

战惊虹低头俯看着,在一排排欢迎鼓动的人里,认出在其中的驼老头。

他发现,驼老头这十二年也变了,变得更老,背也变得更驼了。

他没有出声,只是默默的将眼光移回。

十二年前,他们视他为鬼见愁,一见到他就急着把门阖上,就怕他上门跟他们借米过冬,如今却如此的讽刺,竟然亲自来到城门迎接他的回来。

这就是人性!他的薄唇勾起比雪还冷冽的笑痕。

有了权与利,所有人几乎把他当成天神般的膜拜。

他的目光很快的扫视过众人,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与众不同的容颜……冷空气此时用力、不断的填满他的肺部,他的眸光就这样定在她的身上,抽不回。

直到骏马不停往前进,逼得他不得不转回头。

下一刻,他拉住缰绳,马儿被他猛然一扯,抬起高高的马蹄,引起一阵的喧哗,连周围士兵也屏气凝神、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刀。

“嘶!”

马儿将他高高举起。

尔后又被他精湛的骑术给制服,发出长长的鸣叫。

爱马在原地踏步几下后,总算停住了它的前进。

直到他再回头,寻找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美丽脸庞时,却已然不见那抹慑住他灵魂的容颜了。

“将军,有什么不对劲吗?”

随身侍卫来到他的面前,一副待命警觉的模样。

战惊虹敛回目光、敛回心神,最后摇头。

“没事。”

许是他舟车劳顿,一时眼花看错了。

不可能是她的……高傲如月的她,怎会出现在人群里?而且都过十二年了,算一算年纪,她也二十有五了,应是已许配给好人家了,不可能会混在市民之中凑热闹。

战惊虹如此告诉自己,怪自己太多心,十二年的时间太久,她的长相也不可能如他记忆中那么鲜明……队列照常往京城中心而去,他坐挺身子,威风的走在市道之中。

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们的目光之中。

那道眷恋的眸光始终舍不得收回……第二章朕念在爱将为国付出无数汗马功劳,朕决定赐予爱将丝绸百帛、牛马百匹、黄金万两、珍珠如意数件。

且见爱将未成家报答父母恩,朕特此将凤天城首富上官府千金赐予为妻,永结同心、白头偕老。

圣旨一下,不管战惊虹愿不愿意,皇上就这样任了性子,赐了一桩众人意想不到的婚姻给他。

他来不及拒绝,硬是被皇上强迫的接了旨。

皇上还仁心宅厚,体谅他在边关镇守许久,将他调回京城,更为他买下十二年前他曾居住过的草屋,在他回来之前,已改建成一幢气派非凡的豪宅。

然而,他在意的不是皇上赐予他多少的珍珠玛瑙,而是圣旨最后的那句话——朕特此将凤天城首富上官府千金赐予为妻,从此永结同心、白头偕老。

那句话就像一块热烫的炭铁,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上。

皇上的赐婚,他无法不从。

当他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,回过神时,他人已经回到大宅里。

接受这个事实,是三天后了。

★★三天后,才得知他要迎亲的对象,是上官府的大姑娘——上官小玥。上官小玥,这个名字,像是冲击性的万箭,刺穿了他的胸口,也狠狠的刺入他跳动的心。

他万般没想到,躲了十二年,竟然又与她扯上关系。

他暗自算算她的年数,今年也二十有五,已是过了少女最青嫩的年纪。

自从皇上赐婚之后,不管他愿不愿意听到,有关上官小玥的消息,总是会从四面八方传进他的耳里。

例如——她嗜钱如命,为了达到最大利益,她连妹子都能出卖。

她冷血无泪,遇强则强,手段总是出乎于敌人的意外,会想办法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,且对于没有利益的弱者绝不同情,也绝不会白费自己力气,去做一些无意义的白工。

她高高在上像轮明月,不过却更像一朵无瑕的玫瑰——带刺,却又垂怜的教人想摘下来。

然而这轮明月,又像玫瑰的女人,没有一个男人碰触得了她那一身神圣般的光芒。

她太耀眼,甚至多刺得教人退避三舍,连之前与宫府订下的婚姻,也因为男角儿对她无辙,而改娶了她妹子为妻。

但这些流言还是无损男人对她的垂涎,想得到她的男人,依然如长城般大排长龙。

可最后得到她的男人,竟然是避她为蛇蝎的他……是他的命运真是造化弄人,还是月老故意要捉弄他?硬是将他与她凑成一对?战惊虹心烦,连日来心情如月般阴晴不定,但面对皇上赐婚,他又不得不遵从。

挣扎许久,他决定还是与上官小玥面对面一谈,或许她也不愿意嫁给像他这样的男人。

打着提亲的名义,他虽然表面上不动任何声色,就连一张俊颜也没有多余的表情,既无喜悦,也无不满,淡然得如同冰雪般冷酷至极。

第一步,来到上官府里。

他的内心百感交集。

但是一步错,步步皆错。

他与她,终于面对面,见着了对方。

她的娇颜真如玫瑰般的花颜,水嫩无瑕的脸蛋镶着他记忆中那双明亮的灿眸,小巧鼻尖下有着丰润的菱唇,轻轻一抿似乎要抿出光泽的柔水。

她的眼是往上勾着,像要勾去他的魂似的,那菱唇,也是往上扬的,扬出脸颊两朵笑花。

他敛住心神,屏住气息,刚毅的下颚活像是上战场打战似的紧绷。

“将军,好久不见。”

她与他,单独在偏厅见面,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,她还记着他。

那他呢?是否还记得十二年前,小小的她?他当然还记着她,尤其见上她这一面,与他刚回凤天城时,撞进他双眸的脸庞是同一张。

难道那天……她是刻意迎接他回城吗?他拢眉,不语的思忖,却又不懂她的心思。

为何她要到城门迎接他?抑或那只是一场巧合,她刚好顺路经过?又为何十二年了,她还记得他?

“你……”

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。

喉头似乎有些干涩。

“将军忘了玥儿?”

上官小玥坐在他的对面,勾起迷人的笑容,

“将军当初未留只字片语,便一声不响的离开凤天城,尔后连个消息也不愿给我,将军真铁石心肠,就这样任凭过了十二年?”

她似是寒暄的提起过往,但语气中又像添了埋怨。

是他太过敏感,还是太过一相情愿?他硬是否认这样的情绪,没有直接回她的问题。

他急于与她撇清关系,可不是想再与她攀亲带故。

“我不记得你了。”

他的口气不带任何的情感,将两人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。

这句话冷淡得就像一道刺骨的寒风,直直穿透她的心。

明明从他的眸里,还能寻找到他对她的记忆,但为何从他的薄唇吐出的,却是疏远再疏远呢?她望着他的黑眸,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深处,检视他话里的真实。

他无法承受她那抹透彻的眸光,于是将眼光避了开来。

“今日我前来,只有一个原因。”

不等她开口回话,他又直道:

“皇上突然赐婚于你我,可我并不打算娶你为妻,所以你心底若有意中人——”

“我只嫁给你。”

她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
她语出惊人,令他不得不将眸子又望向她的小脸。

出水芙蓉小脸上的表情,是如此的坚定不已,就算将她逼到悬崖前,似乎也不会动摇决定。

“但我不想娶你。”

他也很直接,道出自己的心意。

瞬间,她的眸底仿佛流泄过一抹被刺伤的光芒,却稍纵即逝,脸上依然露出笑花。

若不是他眨了眼,不然会以为见到她眸内的光芒是真实的。

“既定的事实,你只能接受,无法去抗拒。”

★★既定的事实,你只能接受,无法去抗拒。

上官小玥的话轻柔得如同一道暖风,直搔进他的心底。

他想要她知难而退,却被她反将一军,要他接受这项事实。

莫名的,他的心不再平静。

他无法劝退她的心意,尽管他已经摆明了心思,她却还是执意要嫁他为妻。

任何人都无法阻止这件婚事的进行……战惊虹望着一屋子的红,心里没有感染上一丝红色的喜悦,反倒像是被这喜气洋洋的红给缠住了四肢。

仿佛被困在原地,既不想后退,也不想跨出一步。

迎亲的时间愈来愈近,他的心也愈来愈沉重。

尤其是见上她的那一面,让过去封尘已久的记忆愈来愈鲜明。

小小的她,与现在她花样般的面貌重叠在一起,这两幅画面,扣住了他的过去,也困住他的现在。

上官小玥的出现,总轻易的将他扰得一池春水大乱。

现在满城闹得风风雨雨,就连他上了市集,都还能听见大伙儿的闲话家常,谈论着——最难搞的上官大姑娘要嫁给镇远大将军,有不少的人都说大姑娘眼光好。

毕竟大姑娘近年挣钱也挣了不少,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地位。

当上了将军夫人,到时候在凤天城可又是一阵呼风唉雨,巩固了上官府的地位。

不但光宗耀祖,还为上官府的夫人挣了一口气。

谁说生女就不好?上官府的八个千金不但嫁得好,还比男子更有出息的挣出一片天。

许多的流言钻进他的耳里,尤其是他们谈论着上官小玥时,他总是忍不住倾耳偷听。

原来她想嫁给他,是因为想要名与利……十二年前如此。

十二年后的她,野心大如从前。

坐在府里沉思的战惊虹,闷得灌了一口茶,心事就像复杂的荆棘,将他的心困住了。

听到别人揣测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嫁给他,他的心像是跌落谷底般。

原来她执意嫁给他,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地方?他再也听不见别人的流言流语,却从别人的口中对上官小玥,有了一半的认知。

这十几年来,她依然貌美如花,经商手段依然如同过往的犀利,对于弱者也不会同情,也不干没报酬的事。

这就是上官小玥。也是他未来的妻子,评价两极化的姑娘。

他对于这桩婚姻,并没有很积极,尽管他身穿喜气洋洋的新郎信服,府里也贴满各式各样的大红双喜字,他却一点也没有喜悦的心情。

今天就是他迎亲的日子,时辰已到,他却没有任何动作,只在府里的偏厅发呆,任凭喜娘或是他的妹子四催八请,还是请不动他。

“我的儿子要讨媳妇了。”

一名头戴红花的妇人,像个天真的孩童般,手里拿着一张双喜字,蹦蹦跳跳的来到偏厅。

“娘。”

他一见到妇人,急忙上前迎接。

“小虹要当新郎倌……”

战老夫人像个孩童似的手舞足蹈,脸上似是被一片红气给感染,脸颊红扑扑的就像她头上的红花,

“小芸说,我也要当婆婆,婆婆有媳妇,媳妇给婆婆疼……”

战老夫人笑嘻嘻的将双喜字摊在他的面前。

他一扫脸上的阴霾,将娘亲扶至椅子上坐着,

“娘,我成亲一事,真让您这么开心?”

安抚着像三岁孩童母亲的他,急忙为她布上茗茶。

说起战老夫人,她的命运也一生乖舛,自小送人当童养媳,一到及笄便嫁给战惊虹的父亲为妻。

夫妻两人感情甚笃、夫唱妇随,只是老天眼红,战惊虹的父亲在一场急病中过世,留下妻小一家。

战老夫人是思夫成疾,得了心病,压抑几年之后,她只惦记着她成过亲,一心一意只想寻夫。

病情时好时坏,有时候会像个孩子般的哭闹,完全不顾众人如何哄骗。

不过近年来,随着战惊虹改善家里的环境,把战老夫人接到关口居住,塞外的民族风情以及无忧无虑的生活,着实让她的病情好上许多。

战老夫人点头,咧开一排牙齿,

“我记得,小虹要娶亲,会记得。”

“娘高兴就好。”

他是个孝子,好声好气的说着。

“是小玥儿……小玥儿。”

她突然像是记起一名故友,大喊,

“我记得她,小小的、好心的,又长得漂漂亮亮,要当我媳妇,是她、是她!”

她那不成串的字句,却串联了一句不得了的话。

他惊讶娘亲竟然记得上官小玥,一时之间无法说出话来。

虽然他娘平时疯疯癫癫的,但对人、待人是喜好分明,她记得谁对她好、谁对她坏,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上官小玥!

“小玥儿。漂亮、温柔……”

她笑嘻嘻的说着,又离开椅子,在原地转圈圈,

“媳妇,终于要当我的媳妇。”

“娘……”

他还想多问娘亲几个问题,但只见她像个少女般的翩然而去。

他皱眉,却没有后脚跟上,反而像根木头似的坐在原地沉思,任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,不管今日是否要上门迎亲……★★反观上官府,所有人都变了脸。

男方该来迎亲的轿子,却怎么也没见到,良辰也误了一个时刻,引颈长盼还是未看到。

派人去探消息,只得到新郎倌也不闻所动。

无意迎亲。

这时候上官府才知情,原来新郎倌根本不愿意迎亲。

这可急坏了上官府的妹妹们,头一次遇到男方拒婚这么尴尬的事情。

“大姊……”

七个妹妹围成一个圈圈,让上官小玥成了中心。

每双眼都带着担心与气愤,但就是没有人敢开口问一句原因。

毕竟她们很清楚,这桩婚姻是大姐去要来的,好坏都是大姐的决定,无人敢说第二句。

“轿子还没来?”

上官小玥被喜帕盖住了小脸,望不见帕下的表情,只听见她柔和而平调的声音。

“还、还没。”

不知道谁的回答,如同蚊纳般的小。

大伙儿还在屏气凝神等待上官小玥的回应,连上官夫人也担心的来到大女儿的闺房,正要问问大女儿该怎么做时,上官小玥却一把扯下头上的喜帕。

她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,妆点过后的美丽脸孔没有任何薄怒,仿佛算到今日这一笔,平心静气的从床上站起。

“小梅先回夏府,借我花轿。”

她望向上官小梅。

大妹的婆家刚好就在隔壁,这是借花轿最快的方法。

房里的人全愣住了,只有上官小梅先是皱了皱眉,尔后则是提着裙子,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。

每个人心底都存着一个疑问;这样的结局,大姑娘还是非嫁不可?

“女儿啊……”

上官夫人平时无用武之地,一切都交给大女儿管理,如今见到大女儿这么委曲求全,心里有着百般不舍,

“战将军他这样……你可一定非嫁不可吗?”

“非嫁不可。”

上官小玥像是铁了心,决心绝不动摇。

没有人明白她为何心意如此坚决,也不会有人了解为何高高在上的她,会吞忍这种无礼的对待。

男方摆明不想娶她进门,但她却厚着脸皮硬是要上花轿嫁过去。

想必凤天城那些爱看热闹的乡民,明天肯定又多了一件可以嚼舌根的八卦了。

明明会是喜悦的气氛,此刻却是静默得可怕,没有人敢开口多说一句。

直到总管前来告知轿子已送来,才打破沉寂。

上官小玥让小婢扶着,在众多双美眸的凝视下,款款的步出她的秀阁,准备上花轿去。

花轿停在前厅,所有人虽然都面面相觑,但每个人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。

毕竟没有人想到,大姑娘的婚礼竟然会出这种纰漏,男方没有亲自来迎娶,连轿子也还得女方自个儿自备……上官老爷站在门口,脸色布满阴霾,大女儿受的委屈像是他也受到不尊重的对待。

“玥儿,你若觉得委屈可以不嫁,就算皇上怪罪下来,也有爹帮你扛着。”

上官老爷疼惜大女儿,对她的识大体总有些不舍。

上官小玥摇头,表示想嫁的心已定,

“爹,别担心女儿,前方的路就算再难走,我也会走得无怨无悔。”

淡淡的一句话,教大家都无法再开口劝她三思。

每个人皆知道上官府的大姑娘聪明伶俐,一旦想做的事情,十头牛都无法拉住她。

尤其大家也知道,这是她求来的婚姻,她已经打定主意非君不嫁,再多的阻止亦没有用。

上官小玥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犹豫,莲足一抬,踏进大红的轿子内。

待红色的布帘一放,上官夫人便泣不成声,掩面而泣,怨叹八个女儿当中,就只有大女儿嫁得最不风光、最不体面。

可坐在轿子里的上官小玥,一张娇颜却没有丝毫阴霆,唇边反而还勾起了一抹笑花。

那笑,带着甜。

甜中又带着已了于心愿的期待。

等了十二年,终于让她盼到。

她,上了花轿,就要成为战惊虹的妻。

这一嫁,无怨无悔。

第三章战惊虹与上官小玥相识的那一年,他还记得,雪积得很厚,寒风冷得沁骨。

尤其那一年,他娘的病情恶化,已经无法替人缝补衣服贴补家用,甚至有时趁他出外打零工,丢下年幼的妹妹,四处乱跑寻夫。

为了照顾母亲与妹妹,他时常得偷空回来巡视,久了,他的零工也丢了。

没有人敢聘请常偷懒回家的他,也没有人同情他有个生病的母亲,以及一个年幼的妹妹。

因此他们常有一餐、没一餐的饿着肚子,可他饿肚子没关系,但母亲和妹妹挨不得饿。

逼不得已之下,他只好四处去借米。

然而借久了,别人便视他为鬼见愁,有时候借不到米招来闭门羹还不打紧,偶尔还会招来一顿难听的数落。

这些他都可以咬牙忍气吞声忍下来,只要能养活娘亲与妹妹。

直到那一年冬天,他遇见上官小玥,她主动说要借米给他。

她的借,不是有钱人对贫穷人的施舍,而是尊重他的自尊,说借就真的必须还予利息。

他还不出来,她便要他有空到上官府打杂还债,至于娘亲与妹妹,她则是托他的邻居帮忙照顾。

每个人见他有上官府罩着,态度也开始婉转,以往对他的嗤之以鼻,转变成好声好气。

他也将上官小玥视为恩人,拚命且努力的为她工作。

她对他的好,他一直都放在心底,尤其她那不寻常的关怀,偶尔总会让他脸红耳赤。

久了,他对她,竟然产生恩人以外的感情,只是他不能说,也不能表露,因为他配不上如月的她……直到某天。

他提早将打杂的事做完,到街上买了一篮包子准备回家,碰巧见到上官小玥带着小婢,来到茅屋前。

他不知道在之前发生什么事,但映入他眼里的画面竟是——上官小阴抢过他娘亲手上的馒头,然后用力的往地上丢去,他娘亲又弯下身子要拾起,却又被她的小脚踩上馒头,在雪地上踩得个稀烂。

见到这一幕,他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一撞。

原来在她甜美的外表下,还是与其它人没有两样。

她在他的面前做了样子,在他的背后竟然欺负他的家人……就算满心感谢她在他最困难时借米给他,但是他不喜欢她这张人前人后的脸,在他的背后欺侮以及看不起他的家人。

不过他却暂时隐忍了这股屈辱,但这幅画面却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袋里。

于是他咬紧牙关度过了这个冬天。

一到春初,随着兵队的征召,他自愿当兵打仗,将娘亲与妹妹交由军队安置。

这一去,就是十二年。

他没有留只字片语给上官小玥,每月寄回饷银,一半留给妹妹,一半还给当初她借他的白米钱。

就这样,他以为这辈子与上官小玥不会再有任何的牵扯,也不会再见着她……但他错了。

而且错得很离谱。

他太小看上官小玥的决心,没想到她竟然自个儿送上门来,没有知难而退。

她自个儿准备了花轿,由喜娘搀扶进府。

他也没有过去从喜娘的手里接过她,只是发愣的站在厅堂前,望着被喜帕掩面的她。

“大哥!”

妹妹战菁芸悄悄的来到他的面前,

“你是怎么着?你真的没去迎接上官姑娘?”

他抿唇,没有答话。

“别再拗性子了,这桩婚事可是由皇上赐婚,若你不拜堂完婚,恐怕会触怒皇颜。”

战菁芸年约十七,生得落落大方,自小聪明伶俐也早熟世故。

她虽不明白大哥为何抗拒这桩婚事,但皇上的圣旨却不能不从。

战惊虹望着上官小玥被喜娘扶着的窈窕身影,将他从过去的记忆拉回到现实的生活。

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,尤其是日后的日子!她成为他的妻子,但他却无一丝高兴的感觉,反而心底有两个矛盾的心情正在互相拔河拉扯。

无法去解释这两种复杂的情绪,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——★★他对她很陌生。

但碍于妹妹的逼迫之下,他不得不从喜娘的手上接过上官小玥的小手,让粗糙的掌心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。

她的小手冷如冰块似的,仿佛他只要多握几下,她的手就会融化在他的掌心。

于是他放轻力道,握着她的小手,与喜娘一同来到厅堂。

抗拒与她拜堂的战惊虹,最后在众人的压力之下,以及妹妹在一旁督促,还是与上官小玥拜了天地、祖先,以证今晚他们要结为夫妻。

拜完高堂之后,他们两人一并被推入了洞房。

只是进洞房这几步,他的双脚如同铅块般的沉重。

新房,一样红得刺眼,但最后还是非得被送入洞房不可。

门被关上,房里只剩他们两人。

上官小玥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,就连呼吸也很轻微,似乎在等着战惊虹为她揭开头上的喜帕。

战惊虹只是凝望着被喜帕遮掩大半脸孔的她,好一会儿才伸手扯掉凤冠上的鲜红喜帕。

一张倾城的脸孔映入他的眸里,美丽得就像一朵玫瑰,淡晕的红潮添在她的脸颊,小小的嘴儿点着胭脂,美艳得不可方物。

她抬眸,第一句开口的便是,

“夫君。”

他抿唇,下颚绷紧,双眸想要离开她的脸上。

“我没想到你竟然……厚颜到这种地步,非要嫁我不可。”

他一开口回话,像是刺人的针。

她为达目的,不惜以自己的一生做为赌注,在他的身上,到底有什么肥水让她捞得?她美艳的容颜没有一丝怒意,反而甜美的一笑,

“我说过,我非你不嫁。”

听着她坚定的字句,他的心居然有些动摇。

可是他对她一无所知,却又想起过往刺伤他的那幕。

脸上的表情随即又绷紧。

他对她的误会,一次比一次的深。

他认为她嫁给他,是因为她贪图名与利,也因为他的身分,才让她彻底对他改观。

可哪知,她的一颗芳心,早在十二年前那一眼,便已遗落在他的身上。

“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。”

说完,他便扯去身上的红衣,扯下头上的喜帽。

她微微皱眉,没料到新婚之夜比她想象中还要困难重重。

“夫君,你要上哪儿?”

见他转身要离开新房,她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
“你管不着。”

他狠下心,冷冷回头望着她,

“我要你明白,我娶你不是因为我爱你。是你执迷不悟硬要嫁给我,就别怪我负你。”

他丢下这番话,便气冲冲的离开新房。

扔下刚进门的上官小玥。她像块木头,傻愣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。

他不爱她,她早该明白。

但是她却没想到,他连接受的机会都不给,甚至对她还带着说不出来的恨意。

她始终不明白:这十二年间,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?可是她都踏出第一步了,没道理现在就放弃。

既然是自己选的,她绝对不会后悔!上官小玥的新婚之夜,就守在无人的新房之中。

心情郁闷到极点,一夜无眠的守着她的夫君回府。

而这一等,就是直至鸡鸣。

战惊虹是被一名姑娘扶着回来,她身上的衣料薄如蝉翼,身子软绵绵的就像倒塌的竹子,依偎在他的怀里。

“呵呵!爷儿啊……您可要走好哪!j女子谈笑风生,完全不顾众人的目光,裸露的肌肤与他贴得好近。上官小玥一听见他回府,便急忙出房迎接,却见到他喝得醉醺醺回来,还带着一名陌生的女子回来。明眼人一瞧都知道那姑娘出身不是什么正经地方,浓妆艳抹、裸露香肩的样子都教人看了直皱眉头。但是上官小玥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,反而面不改色。“酒……”

战惊虹醉得东倒西歪,双手在空中乱挥着,还在讨着酒喝,

“给我酒……”

“爷,您喝醉了……”

女子嘻嘻哈哈的,不顾众人投过来的目光,依然与他打情骂俏。

上官小玥就站在他们的面前,一上前,扶住他身子的另一边。

女子刚开始有些惊讶,但毕竟是见过世面,便随着上官小玥一同将他扶往屋内。

折腾一会儿,此刻战惊虹躺在新房的软炕上,嘴里还叨叨絮絮的要着酒。

女子扬开世故的笑容,那双媚眼打量了上官小玥上下,最后客气的福福身。

“小女子云媚见过将军夫人。”

云媚轻笑出声,

“爷儿告诉我昨晚他刚成亲,原本我不相信……但现在,我信了。”

上官小玥不在意云媚口中的讥讽之语,只是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,出手非常大方,

“多谢云媚姑娘送夫君回府,这是小小心意,不成敬意。”

云媚将银票推了回去,

“将军夫人别麻烦了,以后咱们同是一家人,云媚还得称你为一声姊姊才是。”

上官小玥硐那双美丽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,嘴角勾动一下,

“恕我愚钝,不明白姑娘此话之意?”

“昨晚爷儿丢下新婚妻子,跑来青楼喝酒解闷,由云媚伺候爷儿一个晚上,爷儿见云媚乖巧动人,就从鸭娘的手中将云媚赎了身,让云媚能在爷儿的身旁伺候。”

云媚笑得可人,眸中扬着一丝得意。

难得能与将军夫人平起平坐,尤其她还听说这将军夫人的来头可不小,是凤天城数一数二大富的千金。

这下子麻雀难得飞上枝头当个凤凰,不好好耀武扬威还真可惜。

上官小玥娇美的小脸因为这几句话,稍稍的沉了表情。

“酒……”

战惊虹从床上坐起,低声的吼着。

“将军夫人不相信云媚的话吗?”

云媚挑着眉。

没想到这将军夫人比想象中难搞一点,

“那就问问爷儿,是否曾答允云媚收为侍妾?”

侍妾?若不是上官小玥平时不容易喜怒形色,恐怕此刻不会如此平静。

成亲的第一天,她的丈夫就收了一名烟花女子为侍妾?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……他真恨她至骨子里,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整她?上官小玥在内心苦笑,却还是得挺直着身子,望着云媚偎进他的身旁。

“爷儿,您是不是允诺云媚,要收人家为侍妾的?”

云媚柔声柔气的在他的手臂磨赠着。

“是。”

他醉得瘫倚在床前,吐出的气息还飘散着浓浓的酒味,

“我就是纳你为侍妾……”

上官小玥一听,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,看着他们相依偎得如此近,骨子里的气血正在沸腾。

“来人。”

上官小玥压抑住心中的不满,呼喊着正守候在房外的总管。

“少夫人。”

总管必恭必敬的进到房内,等候着差遣。

“准备一碗醒酒汤让将军暖暖身子,然后将云媚带下去,空出一间房让她休息。”

上官小玥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缓,不想动了肝火。

云媚勾勒出一抹笑容,朝她福福身,

“将军夫人果然温柔识大体,将军真是好福气。”

云媚丢下这句话,便与总管离开新房,留下她与战惊虹面对面。

★★上官小玥见他醉得东倒西歪,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问,只是到镜前的水盆,为他将巾子吸了水,拧湿之后来到他的面前。

“酒……”

他睁着迷蒙的黑眸,望着眼前的女子。

她让肺部深吸一口冷气,接着为他宽了衣,也为他褪去了鞋袜,让他躺平在床上。

他拿着一双氤氲着酒气的黑眸凝望着她。

尽管他醉得七荤八素,可她的美……还是映入他的眸中。

上官小玥坐在床沿,以湿巾拭去他额上的薄汗,企图让他舒服一些。

“你……真美。”

他醉得认不出眼前的她,就是他昨晚成了亲的妻。

她的唇勾勒出一抹美丽的笑,

“你真的这么认为?”

“嗯!”

他打了一个酒嗝,

“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……”

他像是喃喃自语般,眼皮沉重的快要阖上。
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伤我的心,纳其它女子为妾呢?”

她的语气轻轻淡淡的,却有着浓浓的酸意。

他没有回答,沉沉的睡去。

她没有执意摇醒他,只是叹了气,为他盖上暖和的厚被,不再打扰他休息,然后离开新房。

屋里,只剩他沉稳的呼吸声。

★★今天是除夕。

此时的将军府上下忙得一团乱。

然而躺在床上的战惊虹,一睡就是睡到下午,直到外头传来串串轰隆欲耳的鞭炮声,直达他的脑门才醒了过来。

太阳穴隐隐作疼,他觉得他的头就像被万马奔驰过似的。

看看四周,他发现自己身处在红得刺眼的新房里。

他先是起身坐在床沿,尔后开始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……没多久,他大致全回想起来了。

当下,新房的木门被打开,进来的是换上茶红色冬衣的上官小玥,她手里捧着一碗屠苏酒,是应景的水酒。

“夫君,我想这时候你应该也醒来了。”

上官小玥窈窕的身影款款走进,完全不假他人之手,将屠苏酒亲自端到他的面前,

“喝一口,驱病消灾,永保夫君在新的一年事事顺心、身体永健。”

他望着她温柔的表情,本想接过她手上的水酒,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诫他,不可对她心软或是动情。

他狠下心,不接受她的服侍,手一挥,挥去她手上的水酒。

铿一声,酒杯应声落地,水酒洒落至她的衣裙,濡湿了一块。

这样的动作,上官小玥与他都吓了一大跳,两人陷入了沉默。

她没有任何不悦,只是弯腰拾起地上的狼籍。

“别管我。”

他的心虽然有些罪恶感,但还是别过脸,

“我不需要你来服侍我。”

她沉默不语,将杯子拾起,脸上还是温和一笑,

“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,从今之后,你是我的天、我的依靠。”

若说这句话没有挑动他的心,是骗人的。

明明对她本就存有复杂的情绪,只是过去的记忆纠缠着他,他认为她不是因为爱他才成亲。

利益为重的她,是因为在她的眼里,他还有一丝利用之处。

她是个有心机城府的女人,于是它抗拒去了解她,也抗拒她再拨动他的心弦。

像明月,又像玫瑰的女人……总迷醉得教人不知不觉沉沦。

因而,他只能抹去一丝对她的迷恋,与她扯开一段距离。

“我随时可以休了你。”

他板起脸孔,冷冷的道。

“不要以为你背后有皇上撑腰,我照样可以不要你。”

若说她的心不痛,是骗人的。

难道是她太侍宠而骄吗?以为他与她一样,会对这桩婚姻有所期待?可见他的样子,他非常抗拒她的接近……★★但为何在这样残忍的对待她之后,那张俊颜又露出一丝懊恼的表情呢?她疑惑的望着他。

见她的神情无辜,他的心底确实流过一丝罪恶感。

“我不需要你虚情假意。”

他黑眸盯着她楚楚可怜的表情,压抑对她心疼的矛盾情感,硬是要自己说出残忍的话,

“你还是把你那套城府心机投资在别的地方,付出在我身上。是得不到任何报酬的。”

这番话,又像利箭,穿过了她的心。

在他的眼里,她对他的好,是因为她要在他的身上收取报酬?

“夫君对我似乎有很深的成见。”

她没哭泣,也没有动怒,一如平常那完美的冷静表情,

“如果我有缺点,我可以改,但是我不接受模糊不清的指控。”

“不要以为我长年待边疆,就将我当成瞎子、聋子,我看得到、听得见别人对你的评价。”

他从床上站起来,冷视着她的娇颜,

“十二年前与十二年后的你,并没有什么两样!”

这句话,震撼了她的心。

他这句话……表示这十二年间,他一直记着她?

“原来这十二年来,你也还记得我?”

她那冷静的面具有一丝崩溃,双眸有着照照期待的光芒。

他欲言又止,像是不小心泄漏自己的秘密,懊恼的皱了眉一下,

“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势利的一切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这下换她皱眉了,她自认自己对他付出许多,不明白他这样的指控。

“反正你记住一点。”

他冷眼望入她那双迷人的桃花眸,

“我不会爱上你,也不会成为你手中的棋子之一,你休想永远掌控我。”

话落,他人已像旋风似的离开新房。

若再面对她那双清澈的双眸,他怕自己藏在心底的那抹灵魂,会被她看透心事。

他不能爱上她,因为他明白……她的心里另有谋算。

上官小玥轻启芳唇,吸入沁凉的冷气。

看来事情走到这一步,当初她千算万算的,就是少算了一点——他不爱她。

第四章烦。

战惊虹坐在花厅里,忍受着扑鼻而来的浓浓胭脂味,身旁多了一个不顺眼的女人,教他很想一把将她撵走。

“爷儿,喝杯屠苏酒,讨讨喜气。”

云媚尽心尽力的巴结着战惊虹,将他视为太上皇般的讨好。

他抿唇,不语。

现下这情况,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。

为了让上官小玥知难而退,他在新婚之夜跑去青楼买醉,接着见到云媚不断透露想要赎身的念头,一念之间,他将她赎了身,为的就是想买下云媚,带回府后对上官小玥示威。

只是这女人真像一块牛皮糖,黏在他的身上就不放。

反而是上官小玥,自他下午气得拂袖离去,就未再见她一面,待在身边的就是云媚这个积极的女人。

说起来,云媚也娇俏动人,但对他而言,还是没有丝毫的魅力,若不是他将她视为报复的一项工具,他对她根本视而不见。

“滚。”

最后,他还是忍受不了她身上那股庸俗的香味,

“别来烦我。”

云媚手上的酒杯飞了出去,头一次有男人不领她的情。

她可是见他身分非凡,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生活着想,才委曲求全求着这冷面男人,为自己赎身纳为小妾。

要不然在勾栏院里,有多少的男人捧着银子,只为了与她共度良宵。

但眼前的男人就是与众不同,他只到青楼喝着闷酒,对身旁的姑娘连看都不看一眼,更遑论碰着他一丝一毫。

还以为他对她情有独锺,将她赎了身,只是为了要好好疼爱她,却没想到情况还是一样。

哼!无趣。

云媚在心里嘀咕着。

若不是想要有个安稳的日子,她还真不愿看这男人的脸色。

她沉了脸,漫不经心的拾起地上的酒杯。

就在同时,战老夫人的身影走进厅堂,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纸袋,上头画了一个彩色的财神爷。

“小虹、小虹。”

战老夫人换上一袭喜气的新衣,扬着笑脸,

“你看,这是媳妇儿帮我准备的新衣、她还给我红包,说是要给我添寿的。”

他一见到娘亲,急忙上前迎去,

“娘,今天是除夕,等等我也包个大红包给您,好吗?”

“好啊、好啊!”

战老夫人咯咯的笑着,

“我要揽起来,等你们给我添个孙儿胖娃娃,我才好买糖给胖孙娃娃吃。”

他难得露出笑颜,将母亲迎往椅子坐着,还为她倒了一杯茶。

战老夫人捧着茶杯,笑弯了眉眼,

“刚刚媳妇儿可真是厉害,吩咐厨子做我喜欢的点心……都那么久没有见过她,她还记得我,真是个乖孩子。”

他皱眉,忍不住看着战老夫人,

“娘……您一点都不讨厌上官小玥?”

“我为什么要讨厌小玥儿?”

战老夫人像个孩子般的侧着头,

“从很久很久以前,她对我就很好,常拿好吃的东西给我和小芸吃……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他欲言又止,十二年前的那幕画面,他明明没有看错呀!只是为何喜恶分明的娘亲,却对上官小玥情有独锺?是娘亲忘记十二年之久的事情吗?还是这其中有某项环节出了问题呢?

“老夫人,云媚为您奉上点心。”

云媚知道将军是个孝子,于是察言观色,知道要从战老夫人下手。

战老夫人看了云媚一眼,最后摇头,

“不了,刚刚媳妇儿亲自做了我爱吃的饺子酥,我现下肚子可饱得很。啊!对了,媳妇儿还做了一堆,说想要给你尝尝。”

战老夫人才刚说完,上官小玥就出现在门口,手上端着食盒。

“夫君、娘,新年快乐。”

上官小玥扬起脸上的笑花,

“这是我刚刚做的饺子酥,在除夕讨个小吉利。”

“媳妇儿的手艺很好的,小虹,你该尝尝看,一尝包准你上瘾。”

战老夫人像个孩童似的,又在桌前坐定,根本没将云媚放在眼里。

上官小玥睇了他与云媚一眼,也没有说什么,只是将食盒放在桌上,然后将点心布在小盘上,袖下的小手将食盘送到他的面前。

他望了上官小玥一眼,发现她依然娇美得如同一朵艳花,表情依然魅惑动人,只是给予他的笑容,竟然带着一丝的悲伤。

是他太过敏感吗?他的心居然因为罪恶感作祟,目光有些不敢直视她。

“媳妇儿,你快坐下来吃呀!”

战老夫人招呼着上官小玥,拉着她往自己的身边坐着。

上官小玥无言的望了他一眼,最后轻摇了头,

“娘,今天是除夕夜,府里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学着去打理,您就和夫君一起用饺子酥,晚一点咱们再一起吃年夜饭,好吗?”

“好啊、好啊!”

战老夫人点头,

“媳妇儿,你可不要太忙,府里有很多奴仆,你不要做太多累人的工作。”

“媳妇明白。”

她安抚好战老夫人后。

便低垂着头,

“夫君,我先下去了。”

说她闹别扭也好,她现下就是不想见到他与其它姑娘在一起的画面。

他不爱她,她可以接受。

却不能硬要她接受,他宠爱她之外的女子。

见上官小玥挺起码身子离去,距惊虹竟然有股冲动想要唤住她。

他是怎么了?一下子伤她,一下子又心疼她那抹落寞的表情……他快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了。

“将军夫人真有心,还亲自洗手做羹汤。”

云媚在一旁发言,就怕他忘了她的存在,

“云媚可要好好向将军夫人学习了……”

“闭嘴。”

他听得出来云媚对上官小玥的讥讽,不悦的制止她的发言,

“下去,以后要是没有我的传唤,不准你再出现我的面前。”

什么?云媚拢起眉。

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没有地位,有些不甘心的咬着红唇。

“爷儿,你将媚儿买下,不就是要人家随侍在旁吗?”

云媚娇滴滴的耍嗔。

“下去。”

他恶狠狠的命令着她,没必要与她解释一堆。

“爷儿……”

她不甘心,还硬要拗持。

他双眸进出冷气,一副冰冷残酷的模样。

云媚虽然不依,但还是只能提着丝裙,离开厅堂。

只是心里,却填上无限不满……★★上官小玥一忙,就是忙到晚上。

毕竟战惊虹才刚迂回凤天城,尤其又遇上年关,不少人想与他攀攀关系,被送来许多祝贺的礼品。

战惊虹的个性则是不屑一顾,对于这些攀亲附贵之人,总是一律教总管打发他们,完全不顾对方的颜面。

可上官小玥的做法不一样,自嫁进将军府的第一天,她俨然担起处理府里大小事的女主人。

先是迎接新年,尔后与总管一一挑选礼物,准备在过年期间,送上去一一回礼拜年。

她的心思缜密,很快得到总管的信任,不少的大小事都得询过女主人才敢进行。

若不是战老夫人坚持要她共桌用着年夜饭。

恐怕她还无法喘息休息。

只是这一桌的年夜饭,吃得有些诡谲,只有战老夫人与战菁芸两人不断与上官小玥谈话。

用完年夜饭,上官小玥也累到一个程度,眼皮几乎有些睁不开,但是为了尽到妻子的本分,她还是努力的撑着。

直至战惊虹哄完母亲回房睡觉,连妹妹战菁芸也敌不过睡意,整个花厅就只剩她一个人。

可为了等战惊虹一同回房,她还是很努力的双膝并拢坐在椅子上,冀望他会与她一同回房。

时间慢慢过去,她的脑袋也愈来愈重,尤其刚刚应节喝了几杯屠苏酒,整个身子正暖烘烘的,脸颊红通通的如同红苹果,成熟得娇艳欲滴,诱得教人想要偷尝一口。

她明明也不想这么忙碌,但是如果不这样,她无法忘怀战惊虹下午对她说过的那一席话。

她无法忘怀、无法遗忘,所以只能藉由忙碌,让自己不去想起他那些伤人的字句。

为什么要这么伤她呢?她不明白,也无从得知,因为他根本不给她一个机会去了解她。

上官小玥眉尖拢紧,脑袋正不断点着,打起盹儿的模样有着说不出来的美丽。

她没有发现有个脚步正接近她,缓缓的,轻轻的,像是怕吵醒她。

战惊虹将母亲送往房里休息后,听见总管前来禀报将军夫人还在前厅等待着他。

该蜇回的脚步,却又不由自主的来到厅堂,就见到上官小玥这副打盹的可爱模样。

莫名的,他的唇角竟然微微上扬。

像个偷儿般的蹑手蹑脚,他来到她的面前,发现她睡得有些沉。

下一刻,她似乎睡得太沉,整个身子几乎要往椅子前坠……好在他下意识的伸出双手,那娇软的身子跌入他的怀里,软绵绵得就像小小的枕头。

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,以及淡淡的酒味,融在一起,竟像是迷醉他的芬芳。

望着她累坏的睡相,他突然舍不得唤醒她。

他叹了口气,轻松的将她抱了起来,脚步稳健的往新房的方向。

上官小玥知道自己正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,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,因为她嗅到一抹令她安心的味道,以及脸旁有他呼着的沉稳气息。

她知道是他,于是她依然紧闭着双眼假憩着。

如果他真的对她无情亦无爱,那为何又要这么体贴的将她抱往房里呢?但这样的问题,却是让她放在心底,无法真正的问出口来。

因为她不想打破这短暂的美好,就这样让她依偎在他的怀里,汲取这难得的温暖。

他的动作非常的轻柔,将她放在软榻上,亲手为她褪去了鞋袜,还为她盖上了厚被。

厚实的大掌为她拉好了被子之后,竟然舍不得离开的停留在她的脸庞上,犹豫一下后,像是怕吵醒她,轻轻贴在她的脸颊旁。

他的掌心贴在她的脸颊,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比她高许多,粗糙的指尖正在她的脸颊游移。

那温暖的体温,让她舒服的吁了一口气。

冬天,她一向怕冷,一起风,就染上风寒的她,恨不得天天抱个大暖炉在怀里。

如羊脂般的小脸,让他迷恋的不断来回徘徊。

他望着她阖眼的模样,就像刚初生的婴儿,那样平静、那么的迷人。

又长又卷的睫毛。

盖住她那双灵活的美眸,小巧的鼻正轻轻呼吸,胸口一起一伏。

她是他看过最美的姑娘了……犹记得在边疆的日子,他总是梦见十二年前的她。

那年她还小,可是美貌与现在并无两样,只是她的眉眼变得更成熟世故,其余的……似乎都没有变过。

她变得好漂亮、好动人。

若不是他心里还有个结不去掉,他现下已经深深疯狂的迷恋着她……最后,他还是收回自己的大掌,敛回那逐渐为她脱轨的情威,就怕自己的情感在今晚失了控抽回大掌,他没有留在新房,而是抬起双脚离开房内。

木门,再度阖上。

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,上官小玥才微微的睁开双眸。

她从床上坐起,娇俏的脸庞似乎更红了……脸颊,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。

一天阴霾的心情,因为他大手的温柔,一下子烟消云散。

她感受得到……他对她还有一丝情意,是吧?只是被不知名的理由给压制住罢了。

所以,她决定继续——爱他。

不放弃!★★新年才过没几天,上官小玥就病了。

连初二的娘家,她也没有力气回府。

风雪太大,大夫说她已染了风寒,若再接触冰凉沁骨的寒风,只会让身子更加的虚弱。

自小,她的身子就敏感,一旦遇上变天的天气,她的身体就会大病、小病一起来。

病了好几天,新年便在这样浑浑噩噩中度过。

撑到年关后,她终于大病不起。

正准备将煮好的热粥端进大厅,她的眼前袭来一阵黑暗,双脚一时虚软,无法撑住她的身子,脚尖也踉跄踩到裙摆,身子就这样往前扑,手上的热粥也撇落一地。

碗筷应声而落,好在热粥只烫伤她的小手,起了一块红红的印记,没有大碍。

她就这样昏了过去,不省人事。

此时的战惊虹正在新房的床旁,守着昏睡的她。

她病得很严重。

大夫说她身体长久累积不少的劳累,身子骨本就柔弱的她,天气只要一变凉,就会虚弱无比。

加上今年冬天的雪积得特别厚,沁骨寒气侵入她的身子,染上风寒后,现下又高烧不退。

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对劲,就连他也以为她脸颊的红晕,是喝了温酒暖身之故,却没有想到她已病了这么多天。

他还让她操持家务,对她完全不理不睬。

战惊虹,你真是个混帐!他暗自骂着自己,大掌扫起她缠了绷带的小手。

她全身都好烫,脸儿有着不自然的红晕。

一整天,他不放心,总是过几个时辰就来看看她,可她依然还在昏睡中。

就连奴婢要喂她喝药,也无法唤醒她。

药煎了又凉,凉了又煎,事实上她连一碗也没有喝下。

他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,于是这晚他亲自端了一碗药汁,来到新房内。

等药汤稍微放凉后,他才将她轻轻扶起,让她依偎在他的怀里。

另一手则是端着药碗。

“玥儿,醒醒……”

他浑厚沉稳的声音,轻轻的唉着她的名字。

上官小玥皱着眉,小脸上净是痛苦。

“我知道你很想休息,可是你今天都没有吃药,让我喂你吃完药,再好好休息,好吗?”

他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对她说着。

她呼吸有些喘,脸颊红通通的,双眼也沉重的睁不开,但是她的耳里却能听见他的呼唤。

原来……他对她真的有心。

她扬唇,露出一朵娇弱的笑花。

“来,张开唇。”

他将瓷碗就在她的唇上,想要她张口将药汁喝下。

无奈,她连张眼的力气都没有,更遑论是要她张唇,将那些苦哈哈的药汁喝下。

他喂药的动作虽然极慢,可药汁还是从她的唇边溢出,试了几次,情况还是如此。

但她若不喝药,恐怕她的病会一直恶化下去。

别无他法,他只好自己就口喝了一口,再以薄唇覆上她的红唇,让苦涩的药汁能没入她的唇中。

这样的方法果然奏效了!喂完一口,他又不厌其烦的重复这样的动作。

直到碗中的药汁一滴不剩后,他才离开她柔软的唇,让她再回到暖和的被窝里头。

放好药碗,又细心的为她将暖被拉好,大掌执起她的小手,轻轻以双手包裹,企图让她能温暖一些。

直至她的手背恢复一些红润,他欲将她的小手放入被里,却被她的小手反握。

“别、别走……”

她似乎用尽所有力气,从芳唇里吐出这么一句,

“我、我冷……”

他一听,大掌轻覆在她的额上,额上的热度有退了一些,但还是一样烫人。

“我去帮你多添一条被子。”

这时,他心中对她的芥蒂似乎不见,表现得就像疼爱妻子的丈夫。

“别、别走……”

她不肯放开他的手。

只是不断的梦呓,

“冷……陪我……别走……”

看着她一副害怕他离去的模样,再多么铁石心肠,也会因为她这张恳求的小脸而心软。

所有的坚持与固执都成一滩雪水。

“我不走,我就在这里陪你。”

他哄着她,不走了。

“抱我……我冷……”

她虽然病得胡涂,但还是知道他是她的夫君。

他一听,原本有些迟疑,可是见她不断发抖的模样,他还是敌不过不舍,爬上了床。

将她娇弱的身子拥入怀中。

怀里的她,简直就像他十二年前的记忆,如此的娇小,而且一将她拥入怀中,香气混着她刚刚喝过的药汤,一同扑鼻而来,令他忍不住收紧双臂,将她紧紧拥着。

他的味道教她安心。

那暖和的体温似乎帮她驱走从心里窜起的寒意。

于是,跌入他的怀里之后,她就沉醉在这个温暖的胸膛之中。

战惊虹就这样抱着她娇柔的身驱,与她共度这寒冷的冬夜……第五章上官小阴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,不但吓坏了将军府上下,消息也传回上官府。

好在上官小璇一听到消息,便亲自来到将军府为上官小玥把脉看病,开了几帖符合上官小玥身子的药。

原本上官小璇不愿离去,要待到上官小玥病痊愈,不过最后还是被上官小玥劝了回去。

因为她知道,这一仗,她要自己打,不能连累家人,也不能给任何人添麻烦,一切都是自愿。

许是老天怜她病了这么多天,终于在今天,脑袋总算不是那么沉重,神智也没有烂成一滩泥。

当她双眸一睁开来,眸内便映入一张略带粗犷的男性脸庞,温热的气息还喷在她的脸上。

莫名的,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。

而且他的大手正覆在她的腰际上,那宽大的胸膛正让她偎着,手臂还充当她的枕头。

她的脸儿添了两朵红潮,难得一见的小女人模样,少了以往的骄气,多了一抹羞涩。

鸡啼已好几声,可她还是舍不得离开他的怀里,多么冀望时间能就此停住。

可就算是美梦,也迟早有醒来的一天。

战惊虹没预警的睁开双眸,一入眼,便是望见她睁着照照发亮的美眸望着她。

下一刻,她以为他会将她视为一只臭虫,然后推离他的怀里。

果不其然,他的大掌立刻离开她的腰际……来了、来了……她闭紧双眼,不想亲眼见到他这番残忍的画面。

但她等待了一下,却只感觉到自己的玉额被覆上一只大掌,白额感受到他厚实且温暖的掌心。

她先睁开左眼,再睁开右眼,发现他下一个动作,则是以他的脸颊覆在她的额上。

“很好,你退烧了。”

他的声音,自她的头上传来。

她感到无比的震惊。

这是成亲后,他第一次对她说话如此的温柔。

她又惊又喜,忍不住抬头,发现他一双黑眸布满着无限的柔情……是她病得太糊涂了吗?她用力的眨眨眼,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,或这只是存在于梦境之中?战惊虹被她瞧得有些困窘,于是自然的板起脸孔,想要掩饰黝黑的脸颊浮起的红湖。

“瞧你的病应该是全好了。”

他抽离在她颈下的手臂,接下来便是跃下床,

“我今天会再传大夫来为你把脉。”

他背对着她,声音有些颤抖,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,没让她见到他那像火烧般的脸庞。

夜里,他总是抱着她娇软的身躯相拥而眠,没想到才几个夜晚,他竟然也习惯拥着她的身子,度过那一夜又一夜的寒夜。

她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而游走,怔傻的呆坐在床上。

听不见背后有任何声音,于是他回头望着她。

此刻的她一头长发如黑瀑般滑下,一张娇容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红润,正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眸,深深的凝视着他。

尔后,她才扬起一抹笑容。

就像一朵春天的花朵,映入了他的眸瞳之中。

“夫君,你还是关心我的。”

她扬起笑颜。

看来这场病生得可真是时候,让她更添了一股信心。

他对她是有感情的,只是被不知名的原因给压抑住。

她想,或许是民间对她有太多不好的评价。

才会让他有所误解。

她是这么想的。

可谁知,这一切是在十二年前就种下的心结,他不说,她永远都不知道。

也因为如此,他对她有着无限的矛盾。

见她进府快十天了,她对他的娘亲照顾得无微不至,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刻薄。

而他的娘亲也特别喜爱这个媳妇儿,并没有露出一丝厌恶。

就连他的妹妹,也是对这位兄嫂赞赏有佳。

赞赏他自从迎娶上官小玥后,府里的大小杂事,都是由她一手扛起。

妹妹更数落他这个做夫君的,竟然对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,还在新婚当天迎进一名青楼女子。

这消息早就传出去了,民间乡民早已偷偷在八卦此事,也引起上官府的注意。

只是这些事都被上官小玥给压制了,她没有回娘家哭诉,反而安抚着所有的人别责怪他。

如此完美的娇妻,他还不懂得珍惜。

确实,他也在内心互相拔河,对于上官小玥,他有太多的复杂情绪要面对。

但是惦记着十二年前那场画面,又显得他太过小气万分……他的心结似乎因为上官小玥完美的表现,而稍稍的解开一些。

尤其每回见她眸中都凝聚着一抹哀愁的不语,他总是会放在心上且耿耿于怀。

“你病得那么严重,大伙儿都很担心你。”

他没有直接承认自己也是。

此时,她唇角扬起如同弯月的弧度,她听得出来他其实是关心她的,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。

“夫君……”

她下了床,抬起小脸望着他,

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莫名讨厌我,但我相信,只要我真心的付出,你一定能感受得到,我是真的爱你。”

她愿意,付出得无怨无悔。

听见她毫不犹豫的告白,说不心动是骗人的。

红潮布满他的脸颊,面对她赤裸裸的表白,他像个初次谈爱的毛头小子。

该死!这女人简直就像迷惑人的魔女,那眼光一勾、唇一扬,就足以教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。

何况她现在正娇媚的诉说,她有多么爱他……★★再怎么心如硬石的男人,也会因为她这席话,而滴石穿心。

他……是不是要再给她一次机会?然后说服自己,她其实不是他想象中那般城府极深的女人?嫁给他,只是因为她真的爱着他?战惊虹的心已明显动摇了。

只是他什么都没有回答,转过身背对着他。

她不气馁,因为她明白他稍微退了步,肯接受她了。

上官小玥抿唇偷笑,伸手拿起他的外衣,准备为他穿衣。

如她所想,他并没有挥手她的小手,反而沉默的接受她的服侍心且轻柔的为他穿戴。

年刚过,看来她与他的一切——也刚要开始。

上官小玥大病初愈,将军府上下的人总算都松了一口气。

而最高兴的,莫过于战老夫人,一见到媳妇儿,便是拉着她叨叨絮絮闲话家常。

“哎哟!我的老天。”

战老夫人一脸惊讶,

“媳妇儿,你怎么又变得更瘦了?”

“娘,因为她病了。”

战惊虹与上官小玥并肩来到厅堂,替她开口解释。

“病了?”

战老夫人先是皱了眉,尔后则是用力的点头,

“是了、是了,这几天媳妇儿病了,所以小虹不准我去打扰媳妇儿,说要让媳妇儿好好休息……”

战老夫人一边说着,一边握住她的小手,

“媳妇儿,你身体好些没有?有没有穿暖一些?肚子饿不饿?”

战惊虹见娘亲这般殷勤的关心,忍不住惊讶。

以往的娘亲总像个孩童,却没想到竟然像长辈般的关心人,而这一切全是在上官小玥嫁进门后,才有的景象。

“娘,我穿得很暖,而且夫君刚刚也吩咐厨子熬了暖身的药膳粥,所以我的病已经好了。”

说着同时,她的眼光睇向战惊虹,美眸有着藏不住的情意。

原来,他也有柔情万丈的一面,教她珍惜的放在心里珍藏。

他别开脸,无法招架她热情的目光,那会教他脸红。

“那就好、那就好。”

战老夫人拍拍她的小手,

“你生病这段期间,小虹每天都吼着下人,要大家做这、做那,连小芸也被她迁怒……”

“娘!”

他皱眉,没想到母亲泄了他的底。

“你又要说我胡言乱语是不是?”

战老夫人瞪了他一眼,

“你们都说我生病,总像个孩子,像个孩子就是不会说谎,明明在媳妇儿生病那段期间,你都担心得睡不着,每夜都要总管多添一些炭火到新房,省得媳妇儿又生病……”

上官小玥眨眼,听着战老夫人出卖着自己的丈夫,唇角又弯弯的往上扬起,想象着战惊虹因为她生重病时,那着急的表情。

他对她是有感觉的。

她又更加的确定这点。

“娘……”

他急得想截断娘亲的话,可战老夫人却像打开话匣子般,不停的将他的秘密公诸于世。

“而且还天天到新房过夜。”

战老夫人咯咯的笑着,

“小芸说,小虹终于开窍,再过不久就可以为我添个小胖孙娃娃。”

这话一出,窘了两个刚成亲的新人。

上官小玥偷偷的抬眸望向战惊虹,正好两人对上了眸子。

彼此之间的眸里都映着对方的长相,可眸底的心思却是完全不一样。

她眸里是满足的笑,笑得如同初春般的暖和。

他黑眸是难为情的光芒,热红得如同炙夏的火红。

当两人的情愫正悄悄滋长,就像荆棘爬缠上彼此的心房。

而她,早就无法救赎自己的心,沉沦在他的身上,好与坏都没有关系,只要她能每天都见他一面。

她告诉自己,别太贪心,要慢慢来。

所以,目前这样就够了……然而,人心是贪的,她要的,永远都在扩大当中。

就像现在门口出现不速之客,打乱了他们彼此的世界,也打乱了她原来的脚步——那配角儿,就是被收进府里的云媚。

虽然一直被晾在角落的云媚,不可能就这样死心,也不甘心停在原地,总是找着各种机会,想要接近战惊虹。

“将军夫人,终于见到你了。”

云媚手端着银盅,表情有着无限关心,

“我听到府里的人说你病了好多天,一直没有办法亲自去看你,所以听到将军夫人身体刚好,便亲自炖了一盅鲜鱼粥,想要给将军夫人补补身体。”

这第三者一介入,所有气氛又凝僵了。

云媚似是将战惊虹的话当成耳边风,径自前来问安。

战惊虹本想开口斥退云媚,可是一见到上官小玥,他到舌尖的话又吞了回去。

毕竟他将云媚带回府,本意就是要伤上官小玥的心,但如今要是当面斥退云媚,这一切不就是在自打自己的嘴巴。

按捺住不悦的脾气,他沉默的看云媚想要玩什么把戏。

“谢谢。”

上官小玥虽然表面无任何不满,可是唇角的笑容收回,敛下长睫,掩住重重的心思。

只有战老夫人心思单纯,总觉得云媚的介入,打破这画面美好的一切。

云媚还没有走近。

战老夫人便上前挡在她的面前,

“我说你这个姑娘没规没矩,没看见我家儿子和媳妇儿正在培养感情,你跑来闹场什么?”

“老、老夫人?”

云媚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,却没想到这总是不按章法出招的战老夫人,居然出来阻碍她的前进。

“去去去,跟我一起下去,这儿就留给他们两人,媳妇儿要多和小虹在一块儿,才能生一个胖孙娃娃给我。”

战老夫人强势的拉着云媚的手,将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的云媚给带了出去。

上官小玥此时才忍不住偷笑。

看来老夫人真的是她的护身符。

死老太婆!云媚有口难言,只能在心里咒骂,身子被战老夫人给带了出去。

留下一室给战惊虹与上官小玥单独相处的机会。

★★虽然战惊虹无法马上放下心结,但对上官小玥而言,他已经与之前不同。

两人的距离总算拉近一些。

尤其这一整天,他对她几乎是守在身旁寸步不离。

尽管他话少,可是她还是与他闲话家常,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。

直至晚膳过后,夜深,该回房休息。

她等着他,一同回到新房。

他原本觉得她身子变好,不该占她便宜,再同睡一张床,却被战老夫人硬生生的规定,要他以后都睡在新房里。

因为战老夫人想要他们这对新人,快快生下一个胖娃娃,好有个孙儿与她一同玩。

不得已,他又再度踏进新房。

只是气氛尴尬万分。

“等娘熟睡之后,我会把新房让出来。”

他背对坐在床上的她,哑声的说着。

上官小玥起身,来到他的背后。

下一刻,出乎他的预料之外,他的腰间多了一双纤细的藕臂,正环住他的虎腰。

“你能不能不要走?”

她的声音细细的,有着无比的恳求,

“我怕冷。我需要你……”

面对她积极的态度,他的身体硬如石像。

他是个正常的男人,听到她这番细声细语,起了不少的反应——心理的反应,身体的反应……“这几天习惯在你的怀抱入睡,没有你,夜里会冷得我睡不好。”

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背,感受到他的体温,

“你知道的,我的身子才刚好,大夫说我的身子骨敏感,只要受点风寒又会复发……”

“够了。”

他投降了。

这女人故意吃定他。

他转身,身子与她贴得好近,似乎能感受到她娇软的身躯。

“你这样抱着我,我要怎么回到软炕?”

他的表情有些僵硬,怕自己的粗手粗脚,会伤害她这一身的细皮嫩肉。

她扬开一抹笑容,笑咪咪的,就像吃了糖般的幸福。

她移开脚步,小手覆上他的大掌,离不开他温暖的体温。

两人一同躺在炕上,他像一颗大石,躺在她的身侧。

是她主动靠近,依偎在他的怀里,汲取他身上的热气。

两人之间充斥着沉默,但暖暖的热流,却流过彼此的心底。

她倚在他的胸口,听着他平稳的心跳。

许久后,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,

“夫君。”

他挑眉,等待她的下一句。

“我们生个小娃娃,好吗?”

她的主动,已经抛却了姑娘家的矜持,直接切入主题。

他像是受到惊讶一般,倒抽了一口气。

“娘很期待我们生个小娃娃,所以我想……如果生个小娃娃给娘逗逗,她的病或许会愈来愈乐观——”

“这不用你担心。”

他开口,截断了她的话。

可那张俊颜,却因为她的话,而脸红耳斥。

虽然已听闻她做事向来快、狠、准,但没想到在夫妻之间的房事,她也是如此直接。

唉!她也不愿意呀!是她的夫君太过木头、太过被动,而且再不主动,恐怕他就要与其它女人生小娃娃了。

“就生个小娃娃,好吗?”

她的小手在他的胸膛前游移。

慢慢的,像是在勾引似的挑情。

“你……”

他皱眉,看着她的动作愈来愈大胆。

“我能感觉到,其实你不讨厌我。”

她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,美眸绽放着娇媚,

“就算你打算休了我,但我却不打算放弃你。”

他的心跳,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加速狂跳。

“我爱你。”

她主动的覆上他的唇,在他的簿唇上轻轻吮着。

他不是真的木头,而是有血有泪的男子。

对于她主动的挑逗,他不是没有任何感觉,只是尽力的压抑着那狂奔的情感……原来在此刻,他才明白——经过十二年,他忘不了她的原因,竟是……他爱她!原来那是爱,所以才会对记忆中的那幕画面,感到羞愤不已。

是爱在作祟哪!只是他都故意忽略心底的这道声音……“能不能一切都重来?把你对我以前的印象都重新来过?”

她在他的耳边呢喃,

“民间对我的评价,我可以不理会,但我只在意我在你心底的评价。我再怎么使坏、再怎么心机城府,在你的面前,我也只想当好妻子的角色。”

她的话,他听得一清二楚,也深深刻在心上。

用心良苦,莫过于那三个字——“我爱你。”

很爱、很爱,爱得她什么都可以牺牲。

两颗心,注定这辈子要为对方纠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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