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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阳趣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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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昭阳趣史》古杭生编

昭阳趣史序言

「宫中谁第一,飞燕在昭阳。」

史载,赵飞燕出身微贱,只是凭看她的天生国色与轻盈舞姿而进入昭阳宫,受到汉成帝的宠爱,并登上了「母仪天下」的皇后宝座。这种情况在历史上是不多的,所以,赵飞燕就成了后人说长道短的对象。人们羡慕她的幸运:「何言飞燕宠,青台生玉辉。」(梁元帝《班捷妤诗》)「天行乘玉辇,飞燕与君同。」(李白《长信怨》)也贊赏她的婀娜多姿,所谓「燕瘦环肥」--被推崇为中国古代美人两种典型的代表。

但是另一方面,赵飞燕又担着不小的恶名,被人们说成是「祸水」,纷纷指责她持娇夺宠,妖媚惑主、妒嫉残忍,进而说她生性淫荡、放浪不羁。据说,大诗人李白御前供奉时,曾作诗奉迎杨玉环,诗中有「借问汉宫谁所以,可怜飞燕倚新」的句子,将杨玉环比作赵飞燕,奉承其美丽和得宠,不料被人说成是影射,开罪了这位开元天子的宠妃,因而失意长安,并不得不从此「束发弄扁舟」,终身沦于草野--当然杨玉环没有想到自己身后的遭遇与声名,竟与赵飞燕差不多。

确实,在中国,向来是「红颜薄命」。古来的美女,生前不说,死后也常成为话柄。妹喜、妲己、褒姒、骊姬、西施、王昭君、绿珠、张丽华、杨贵妃等等,后人或哀其遭逢不幸,或责其误国败家,都是或在诗文、或在人口被指指点点的人物。

宋元以来的通俗小说,更不厌其烦地以这些古代的美女为题目大作文章。赵飞燕也是这类作为话柄人物的美女之一,只是从班固《汉书.外戚传》到明清时的艳情小说《昭阳趣史》,赵飞燕被说得越来越不堪。

《汉书.外戚传》记赵飞燕:「本长安宫人,初生时,父母不举,三日不死,乃收养之。及壮,属阳阿主家,学歌舞,号曰飞燕。成帝尝微行出,过阳阿主,作乐。上见飞燕而悦之,入宫,大幸。有女弟子復召入、俱为婕妤,贵倾后宫。」

颜师古注曰:「宫人者,省中侍使官婢,名曰宫人,非天子掖庭中也。」可知赵飞燕实是官婢出身,阳阿公主家的一个女奴。这一点首先使尊奉等级制度的班固,不能容忍,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指出:「赵飞燕姊妹从自微贱兴,逾越礼制,浸盛于前。」

汉人主要从等级、出身、血统等方面出发轻贱赵飞燕,这在当时也还多少有情可原--中国从来就是一个等级社会,直到今天我们也不能完全消灭这种现象。但是,这一点却给后代小说家夸饰其风流韵事,渲染其妒嫉淫乱,提供了一种出发点。

今见最早写到赵飞燕的小说是《飞燕外传》,小说为了给赵飞燕的淫荡寻找血缘根据,不惜对赵飞燕的出身进行了进一步的改造,说赵飞燕姊妹是浪荡子冯万金与江都中尉赵曼之妻的私生女,后流落长安,与射鸟者通,入宫后媚惑成帝,得到成帝的宠爱,成帝最后则因纵欲死于飞燕之妹昭仪合德的怀中,成帝确实是无疾暴卒的,朝野哗然,归罪于赵昭仪,昭仪因此自杀,这一点似乎是于史有征,因此小说家夸饰此事本不足怪。

但是,引人注意的是,在中国小说史上,正是这篇小说第一次出现了比较直露的性行为描写。如写成帝「每持昭仪足,不胜至欲」以及服春药绝精而死等等,对后世通俗小说的性行为描写影响很大,或可称为中国小说性行为描写之滥觞,诚为茅盾所言:「此短文简直可称为后世性欲小说的源泉,换言之,即后世的长篇性欲小说的意境,大都是脱胎于《飞燕外传》的。」(《茅盾文艺杂论集》)。

《飞燕外传》旧题西汉末河东都尉伶玄撰,显然出于伪托。北宋司马光在修《资治通鉴》时,误以为是汉人的可信记载,所以在《汉纪》二十三券中引入了《外传》所叙披香博士淖方成的话,说赵飞燕姐妹入宫是「此祸水也,灭火必矣」(古代按五行谶纬之说,谓汉以火德王天下)。由此可知在司马光时《外传》已经流行。大陆文学作家鲁迅在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疑《外传》为唐宋人所作,大致不差。

不过,根据司马光《通鉴》引用《外传》这件事来看,其时间最晚也不会晚于五代宋初。另外,宋人所作的小说《赵飞燕别传》似也可以証明这一点。《赵飞燕别传》见于宋人刘斧所编的《青琐高议》,署名秦醇撰,从小说内容看,作者是看过《外传》的,而秦醇(字子復,或作子履,亳州人)也大约生活于北宋前期。

《赵飞燕别传》主要写的是赵飞燕入宫后的事,其中写到飞燕姊妹极受宠幸,飞燕淫乱后宫,企图得子固宠,也大多取史载以敷衍。惟竭力渲染飞燕姐妹的淫荡,以坐实女人是害人败事的「祸水」的观点。不过,这篇小说的文学色彩比较强,其中姊妹二人为了维护家族富贵的处心积虑,以及飞燕设浴争宠的描写,笔致都颇生动。

其他如写飞燕为了求子,「多以小犊车载少年子与通」,以及写飞燕假托怀孕,密搜民间子冒充一节,对于古代宫闱淫乱黑暗的揭露,也是有概括意义的。

作者在《别传》卷端写了一段小序,自称本篇发现于李生家的墙角破筐,自己补缀成篇。明代很有识见的学者胡应麟没有识破作者的狡狯,猜测本篇是六朝人的作品,实际正入作者之彀中。

当然,胡应麟之推崇这篇小说,并不完全在于误以为它出于六朝人之手,而是认为,除了文风古以外,《别传》在描写上,比《外传》要好得多。他特别欣赏篇中描写赵昭仪沐浴的「兰阳滟滟,昭仪坐其中,若三尺寒泉浸明玉」等句,以为百世以下读之,也令人心动。

从小说美学的立场看,《飞燕别传》确实比《外传》要高明的多,以至在文言小说衰微的宋代,可入「杰作」之列。以后南宋皇都风月主人编的《绿窗新话》着录之《赵飞燕私通赤凤》、《汉成帝服慎恤胶》两篇,都直接翻演《别传》,明人《西汉演义》大段描写的赵飞燕的故事,情节也受《别传》的影响。这种陈陈相因直到《昭阳趣史》:

小说称飞燕前身是海外青邱山上的一个燕子精,其妹合德前身是松果山上的九尾野孤精。二妖均修炼多年。一日野狐精变为美貌妇人,下山等候路人,要骗取男子的真阳以成正果。恰燕子精变为男子也下山来,要取女子的真阴以成正果。两精交合,燕精因功力不及狐精而被吸去真阳,于是纠集同类找狐精寻仇。燕、狐大战,昏天黑地,北极佑圣真君从此经过,命邓天若收缚二妖,交玉帝处置。玉帝罚二妖下凡做万民之母,以求正果。

下面接写飞燕姊妹投胎,成为冯万金与姑苏主的私生女。飞燕本名宜主,因聪明美丽、身体轻捷,人称飞燕。冯万金和姑苏主死后,飞燕姊妹无所依托,因移居长安,遇射鸟儿相助,遂与其苟合。为避人欺侮,二人躲进侍郎赵临所居的洪福巷住,有人引荐进入赵府,被赵临夫妇认作干女儿,在赵府学习歌舞弹唱。汉成帝驾临赵家,爱飞燕舞姿,带飞燕入宫,封婕妤。

成帝宠爱飞燕,贬许皇后为庶人,立飞燕为后。随即合德也被荐入宫,也被封为婕妤,成帝感到于合德身上可以得到更大的性满足,因终日与合德缱绻,受到冷落的飞燕难耐寂寞,就暗中召进射鸟儿,重叙旧欢,又私燕赤凤,选若干美少年进宫,以供咱己淫乐。成帝与合德纵淫,因合德给成帝服春药过量,致成帝精尽而亡﹔合德畏罪呕血而死。哀帝即位,册飞燕为皇太后。平帝上台,贬飞燕为考成皇后,旋废为庶人,飞燕自知难免于死,自缢而亡。

小说以因果报应结尾:飞燕、合德魂归天上,玉帝因责二人于世间淫乱,罚合德为巨鼋去北海受千载冰寒之苦﹔罚飞燕为勐虎,到冷靖山苦熬饿。二人恐惧万端,求救于如意真人。原来汉成帝即如意真人下凡。如意真人想起与二人旧日之恩情,因在玉帝面前为二人求情,玉帝改罚二人在如意真人院受戒三百年,再求正果。

《昭阳趣史》拼凑多种写赵飞燕姊妹故事的小说以成篇,仅于小说开头、结尾强悍上一些因果报应的情节。其所追求的实际是借小说以欲,所以极力夸张飞燕姊妹之淫行,对性行为进行夸张的秽亵描写。

说穿了,在《昭阳趣史》中,作者仅仅是把飞燕、合德作为其展示性行为的一种寄体。黄摩西《小说小话》说其「不脱通常艳情小说之习气」,甚是。其中写赵飞燕放荡,如与诸少年之淫行,较之其他小说更甚。小说虽然在因果报应的框架下展开,却缺乏最起码的历史意识和善恶是非的观念,对女性也缺乏同情心。

本书前有一篇《趣史序》,其中说到:「向刻《王妃媚史》,足为玉妃知己,苦不工以写昭阳之趣,昭阳于九原宁不遗恨于君耶?乃爰辑其外纪题曰《昭阳趣史》。」

《玉妃媚史》是写唐明皇与杨贵妃荒淫故事的小说,现存清干隆辛巳年(1761)的翻刻本,系据《太平广记》及《绿窗新话》等书所说杨玉环逸事敷衍而成,也专意于艳情描写,与唐五代至宋元以来有关杨贵妃的笔记、传奇、戏曲、说唱等作品相比,格调显得十分低下。

清初刘廷机《在园杂志》曾将《玉妃媚史》与《肉蒲团》、《绣榻野史》、《浪史》等相提并论,谓之「流毒不尽」。根据这篇序言,可知《玉妃媚史》与《昭阳趣史》为一人所作的姊妹篇,由此大略可以窥见作者之识见与心理。

《昭阳趣史》以抄本和清刊本流传,刊本全称《新编出像赵飞燕昭阳趣史》,有图二十一幅,其中第十一幅有题「辛酉孟秋写于有况居」,似刻于明天启元年(1621)。也有明刻本存世,现藏于日本私家。与《玉妃媚史》一样,《昭阳趣史》亦署,「古杭艳艳生编」,不详其为何许人也。

昭阳趣史卷之一

话说海外有座山,唤做松果山,那山生得有趣,果然奇峰怪石,古柏苍松,四时有不谢之花,八节有长新之果。来来往往惟是些麂鹿,曲曲湾湾都是烟云竹树,正是不食人间烟火味,逍遥自在可长生。

那山顶上有一洞,洞上写着「悟真仙境」。你道里面是甚的怪物?原来是一长生不老的九尾野狐。他自从妲己化身之后,就来此山修行,整整修了数千余年,聚集了数千小狐,自称为悟真王。叫这些小狐轮舞剑,演习武艺,自己只是修真养性。

忽一日,时值三春艳阳天气,花鸟争研,悟真王吩咐小狐采取名

花异果,玉液琼浆,与众小宴饮﹔悟真王酒至半酣,谈及采取阴阳之法,不觉芳心宕漾,欲火顿炎。即对众狐道:「我自到此山静心修养,已经千余年,尚不能成正果,想是未得真阳之故。我今欲往山外游行,倘能遇着仙年道骨的男子,漏他元阳.脱了躯壳,以了终身大事何如?」

众狐道:「此乃要紧事务,我们也常思想,若得大王成其正果。我们亦得者,脱此毛皮。」

悟真王即将洞中一应事体,交付二狐妙慧看守,吩咐道:「要十分在意,我去不久就回。」

妙慧应声领旨。悟真王就把房门上锁,点了几个精壮小狐,把守洞门。自己单身远走,行不多久,到了一个幽僻去处。遂摇身一变,变了一个标致妇人。怎生打扮?有词为証:

西江月

头挽乌云巧髻,身穿缟素衣裳。

金莲三寸步轻扬,娜腰肢难状。

玉指纤纤,春笋朱唇,点点含香,

未曾窗下试新妆,好似嫦娥模样。

且不提悟真王变化的事。再说那松果山西首有一座叫做青邱山,此山幽静,景致甚多,有诗为証:

野鹤栖高树,山禽绕涧呜﹔临流思出世,桃石竟忘形。

蜂蝶常为伴,烟云共我行﹔静中忙养炼,此地可长生。

那山上无人往来,只有丛草闲花,兽蹄鸟迹。山凹中一座楼台,门上有个匾额,上写着:「紫衣道院」。

你道是甚么人在里面住?原是一个成精的燕子,自称为「紫衣真人」,性极好淫,他虽然在此山修练了五百余年,也再不能脱化,寻聚数千小燕,山中快乐终日。在溪间中取些鱼虾,山中采些果品,吹弹歌舞,尽地受用。时当二月天气,春光明媚,欲念难禁,有诗为証:

来城便觉好风光,红杏枝头春意长﹔

忽听流莺声百啭,芳心已逗在伊行。

那紫衣真人觉得身体有些困倦,便对小燕道:「这样春光不可辜负,我欲往山外闲行,你等在此看看,散步一回就来。倘得遇着妇人,采取真阴,那时成就正果,也未可知?」

便去房中穿一双三镶云履,摇摇摆摆走出了门。刚遇着一扇,乘风而起,顷刻间来到山前十字路口立定。望见一个妇人,年可十五六岁,独自坐在路旁。

燕精心下思量道:「这个所在,为何有这个美人?我且站在这里看他怎的?」

就把衣服撩起坐在柳阴下,假意吟诗唱曲。不想那悟真王变的妇人,早已看见前面这个后生,心下欢喜。暗想:「这个官人必是天使,他来成就我道念事。」

就假装啼哭起来道:「有人救我,奴家情愿与他结为婚姻。」

不想这句话正中燕精窍里,连忙站起身来,上前躬身作一个揖道:「娘子,此处乃是荒郊旷野,豺狼丛狐出没的所在。娘子为何到此?」

悟真听说野狐,心里冷笑答道:「贱妾乃是海南官家女子、生长深闺,焉能得到此地?只因日前奴家见鹄皓月当空,不忍拾此良夜,与梅香开门到后花园中,观赏将及二更,被一阵狂风把奴家抖在这里。等到天明四顾无人,怎奈腹中饥饿,望见桑园,意欲采取桑椹充肠,不想尚未有。欲往海南,天色已晚,恐途中为人所欺,苦不可言。今幸官人到此,当肯带我还乡与父母说知情,愿结为夫妇。」

燕精道:「救人一命,胜过七级浮屠,娘子所言极是。但娘子腹中饥馁,天色又晚,海南路途,娘子鞋弓脚小,怎行得这许多路,不若到我家中权宿一宵。明早送娘子回家何如?」妇人道:「实出无奈,只得随着官人便了。」

燕精领着妇人取路而回。不多时,行到门首。那些小燕见燕精回来,都出迎接,看见妇人,问燕精:「这是谁家宅眷却领他回来?」

燕精道:「这是海南官家小姐,只因着了魔怪风,吹到此尔,于是我带他回家来与我结为夫妇,你们快整顿酒席与娘子宴饮矣。」

小燕道:「妙哉!妙哉!我们又拼一个压寨夫人也。」

悟真王进得门来,看得里边光景,心中暗喜道:「我方晓认为他是凡间男子,岂知他是修炼的真人。我将漏他几点元阳,大事成矣。」

少顷,只见众小燕整了蔬菜酒饭摆一桌子,无非是些山鸡丛雀鱼合之类,天色已晚,灯烛辉煌,两人对坐,燕精吃了几杯,妇人假意不吃。

燕精道:「若不肯吃,我就下跪了。」

妇人只得吃了一杯。燕精快活得紧,又连吃几杯,觉得有些醉意,对妇人道:「娘子既蒙允我百年之事,本不该造次﹔但你又是寡女,我又是孤男,不如暂效鸾凰,那时再成夫妇何如?」

妇人道:「今无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却怎使得?」燕精道:「莫要推辞,如今就把灯月做了个媒,有何不可?若还说出半个不字来,教你终身永无归日。」

妇人虽然是这等说,心里却也巴不得的,假意把手遮了脸道:「官人雅爱,非是不肯,只是女孩儿家羞答答,怎生说得出?」

燕精听罢,满面添花笑道:「娘子,既作夫妻,那里羞得这许多?」

就搂了妇人的肩头,立起身来叫左右撤了酒席,秉烛归房。小燕都去吃了夜饭,各自睡去。有词为証:

清平乐

娜轻,做尽娇样。

欲诉衷肠还悒怏,羞对楼前席上。

来颜向晚初开,鬓颜懒整金钿钗,

堪羡莺悌恩爱,姻缘天上飞来。

却说妇人,燕精与妇人走进房中,把门闭上,解了罗襦,脱了绣鞋,上了牙床。燕精也自己脱了,把那麈柄弄的铁一般硬的,把些津吐,替妇人擦上许多,妇人只是夹得紧紧,只等燕精阳,方放松,要取他元阳。那里知道这燕精也是打磨成坚刚不坏的麈柄,尽力锁了一个更次,那曾有些痿意。

燕精见他紧闭不纳,假意道:「心肝,我用尽了许多气力,只是不能入去,如今精神疲倦将要了,没奈何放开些,待我弄进去快活一回,也不枉春风一度。」

妇人道:「我怕里边疼痛,你须慢慢放进才好。」

燕精道:「你放开我自然晓得。」

妇人慢把两腿展开,那燕精放出手段,狠命一抵,噗的一声,竟进去了。这妇人本非处子,乃是狐精变的,却也承受得起。两下情意绸缪,百战不败。

妇人暗想:「这个后生到晓得些家数。」

燕精暗想:「这个女子缘何有这个手段。」

两下不言,只管翻云覆雨又得弄了一个更次。

毕竟,那燕精怎当得狐精的法朮,被他用运气收锁之法,把燕精环跳穴中一点,早己一如注,心中着实不忿,气昏昏各自睡了。燕精再也睡不着,思想必须采取仙草合成,再采阴丹吃了,方可取他真阴。

次早起来,梳洗毕,妇人假意要回。

燕精道:「待我亲去园中取些果品,送你回家。」

妇人道:「承官人雅爱,须速去速来。」

燕精遂自己提了水火蓝儿出门外,吩咐小燕道:「好好服侍娘子。」一直径往山中去了。

却说那悟真王自夜间得了元阳,便觉满面生光,精神百倍,跃跃便有仙气。欲今晚再取他真元,一者想他经修练过的,倘或自己不能保守反输一贴﹔二者恐他回来,一时被他识破,不能脱身,反为不美。不如乘他不在,使个金蝉脱壳之计,有何不可?

即对众小燕道:「我昨来时,慌促间未曾检点,今日方知道失去一股金钗,此钗是无价之宝,我今欲往林中寻觅。官人又不在家,如何是好?」

众燕道:「既是宝物,若不去寻,被人拾去,我们着几个去寻来还夫人便了。」

妇人道:「不要你们去寻,倘若你们拾了只说没有,教我那里凭信?必须我亲自去寻才好,亦不要你们跟随我去。」

众燕遂见他疑虑便说道:「既是夫人疑我,任凭夫人去寻。」

只见那夫人欢喜出门,一道烟去了。

不多时。走到丛间。不想有几个小燕偶然在那丛树上歇了。谈天说地闲耍,忽看见家里这妇人笑嘻嘻,走近前来自言自语道:「官人,官人,你只道我是人间女儿,那知我是个多年老狐。如今被我漏了元阳,待我升天之后,再来度你。」说罢现了原身,显现个神通,驾起一道祥云,竟自回洞去了。

话分两头,按下慢题。再说燕精采了一篮仙草,因暗想今晚必定被我采取真阴,不怕他飞上天去。进得门来便问:「夫人在那里?」

众燕禀道:「夫人昨因失去宝钗,到丛林中寻去了。」

燕精嚷道:「快去请来,倘或被人哄去,或被虎狼食了,怎么好?」

正说间,只见那树上歇的小燕,连忙撞进门来气吁吁报道:「大王,事不好了,那夫人,那夫人。」急喘喘的一时间说不出口。

燕精慌问道:「想是那夫人被人哄去了么?」

小燕道:「不是。」

燕精道:「若不是被虎狼食了?……。」

小燕道:「夫人到不是被虎狼食了,大王倒被夫人食了。」

燕精道:「怎的,我被夫人食了?」

小燕道:「那妇人不是良家女子,却是一个老狐精:我们躲在树上,只见他笑嘻嘻的走来道,官人官人,你只道我是良家女子,那知我是个老狐精,被我漏了元阳。待我升天之后,再来度你。倏忽之间驾云不见了。」

燕精听了这话,不觉大怒。双手把案桌一拍,道:「罢了,罢了,我想这所在如何有这个女子?就是女子缘何晓得吞锁之法,把我真阳漏了。但不知是何方孽畜,敢如此大胆,坏我数百年功力。我如今怎肯与他干休?」

当下即写了咒语法帖,差两个小燕去请当山土地到来问他。

小燕领命去请土地。土地闻知燕精来请,惊得魂飞魄散道:「大王有何召唤?」

小燕道:「你去便知分晓。」

土地只得整冠束带跑到门首。小燕报知燕精出来见了。

土地禀道:「不知大王唿召小神有何法旨?」

燕精道:「你是当山土地,所管何事?因甚容留何方孽畜在此搅扰?」

土地道:「又不见刀兵战斗,又不见搅乱山林,小神委实不知。」

燕精道:「你还推不知,快与我访来回报,不然决不饶你。」

土地听罢,不敢怠慢。忙应道:「容小神访来便是。」

看官你道土地是个正神,为何怕这燕精?不知这燕精修行数百余年,炼成许多法朮,好生了得。动不动便要拆毁土地庙宇,赶逐起身。故此土地也怕他。

只得走出门前问那些小燕道:「那妖怪在这里怎的作吵?」

小燕道:「不曾甚的作吵,可恶他咋夜变做一个妇人,大王只道是真妇人,与他睡了一夜,被他漏了元阳,以此气他不过。」

土地道:「原来是为着这些,怎么一个妖变得妇人就不认的?咋夜快活之时不记我土地。今日却要我来顶缸。且问你众人,看见那他打从哪一方去了?」

小燕道:「据他自说是一个老狐精,他驾起云来,一阵风竟往西边去了,若打听得消息,待我们把那妖精拿回来,轮流每夜弄出他的真阴真阳,还我真人,才算好汉哩。」

土地听罢,知道是个狐精,有些下落。便驾起云头空中一望,只见那老狐精在洞里大排筵宴,众妖庆贺。

悟真王高坐在上面,小狐坐在两旁,饮至半酣,悟真王对二狐妙慧说道:「我今所得元阳,非是凡间俗子,乃是修炼成就的丹阳,故此竟成正果。欲待十五日升天,谒见玉帝。但恐此魔知觉我的居址,领兵首来交战,未免伤我精神。我今半夜要上天参谒玉帝。」

妙慧道:「大王所言极是。」

狐精将洞中一应物件,并自己印信大小人众俱交与妙慧掌管,吩咐好生在此修炼,不久丹成与你再会。妙慧拜谢收去,就把大敬悟真王三四。众狐畅饮了一会,时近黄昏。

土地看了半晌,晓得是他,遂按下云头来见燕精。

燕精问道:「你可探听得他的踪迹么?」

土地道:「小神已知备细,那妖精家舍离此约有二百余里,有一山,山上有一洞,洞上写着『悟真仙境』,洞里有个老狐坐在上席,设宴庆贺。把洞一应都交付与二狐妙慧,即今半夜上谒玉帝。大王若兴兵须索及早。」

燕精听罢,愈觉火上添油,即点三千壮勇小燕,即刻起程去捣狐精巢穴。小燕得令,人人奋勇,个个争先。燕精披挂完备,手执一根方天戟,身穿一件黄金甲,领众小燕出了门。

你看那些燕精好神通,唿起风来将众小燕都吹在半天之上。四围一看,只见西边有一山洞,上写着『悟真仙境』。小燕下来回覆,燕精方起身,一齐都来到松果山上,差两个小燕先到洞前打话。

小燕走到洞前大声高叫道:「洞里老狐精,快些出来投降,万事皆休。若道半声不肯,把你这一个毛头都打成肉酱,把你这洞踏成平地。」

小狐问道:「你是何方妖怪,敢来大胆?」

小燕道:「我们是青邱山紫衣真人,只因你主前来赚了元阳,气他不过,故亲自领兵在此剿灭你这伙毛精。」

小狐听了这话,知道老狐事发了。正是一心忙似箭,两脚走如飞,慌慌张张往里边竟走,不料走的快了,把狐头撞在石柱上,磕了一个血窟,血流遍身,晕倒在地。

众狐急救醒来问道:「你为甚慌慌张张跌得这个模样?」

小狐道:「外边有一枝兵马,要与大王挑战,惊得我魂不附体,来报与大王知道,不想又遭这一场苦楚。」

众狐急报于悟真王,悟真王吃个钉心拳道:「我说那汉子是个修炼成就的妖魔,他得知必然来吵闹,故此急欲升天奏闻玉帝,遣天将来收服此妖。不想他来的这等速快,今事已至此,一不做,二不休,快点起三千兵士,把这孽畜杀他片甲不回,以绝后患。」

悟真急急披挂,会起鹰翎刀,出了洞门,大喝道:「无知畜生,你来怎的?」

燕精骂道:「你这毛头有甚手段?敢来盗我元阳,且上前吃我一戟。」

悟真道:「谁叫你贪一时之欢,堕我朮中,反不惭愧?及早快去修炼几年,待我尔后来点化你,还有好处,休得在此胡言讨死。」

燕精道:「你这毛狐,要干自己前程,不顾我终身大事。」

就把方天戟噼面刺来。悟真王忙把刀架住,一来一往,一沖一撞,战了十余合,终是狐精步战,怎当得燕身身体轻松,飞来飞去,左一戟,右一戟,杀得众狐精东倒西歪。

悟真王慌了,即将腰间葫芦解下,念动咒语,显个神通,放出一阵怪风,就飞沙走石。把那个燕精并众小燕吹在半空中,成团作块,你撞我,我撞你,身不由己了。众狐精在下边看他趺一个下来,便缚一个。意思都要困缚了,拿到洞中慢慢结果他。

谁想这日正是三月初三,北极佑圣真君寿诞,上天朝见玉帝,却好从此山经过。闻得一阵怪风,真君问道:「前面有什么妖魔作吵?」

邓天君把慧眼一观,只见一伙狐精围一个狐王,在那里兴妖作怪,飞沙走石,将那些燕精吹得站立不定。天君即将一面光闪闪的照妖镜,望那边一照,两边妖兵见那镜子,知道是真君到来,那里还有心情去缚他,一个个吓的手忙脚乱,急走如飞。也有去山凹里躲的,也有去洞中躲的,你推来我推去。

好笑这些狐精方都逞手段,到如今恨不的寻个地裂躲了去。

邓天君看见这些景致,呵呵大笑道:「无知的毛头,何自苦如此?」

前来回覆真君道:「下方乃是狐精与燕精杀,望真君降敕除之。」

真君道:「这些妖魔,本当剿灭,奈我今日寿诞,且饶他死罢。差你持此令旗,收伏二妖,带去见了玉帝请旨定夺。

邓天君执了七星令旗,走向前来。只见一个白发老儿,头戴方巾,手执拐枝,战战兢兢跪在地下道:「小神不知天君下降,有失迎迓,万死!万死!」

天君道:「你既是本山土地,因何容这两个孽畜在此作吵?难逃失守之罪。」

土地叩头道:「小神焉敢容留孽畜,但那妖狐精在这松果山修行千百年了,那燕精在青邱山也修行了数百年,终未成正果,法朮好生了得!小神实是制伏他们不下。今日不知为甚私情在此吵闹,小神正没摆布处,幸得天君到此,小神万幸。」

天君道:「既是如此,我自有道理。」

随即向前喝道:「你这两个魔头,有多大神通,敢在此作怪?」

即取出缚妖索,将二妖缚了,向云头见了真君。二妖只是磕头乞饶性命。

真君道:「今日本该剿灭,念你二人自入山修炼以来,未曾作祟﹔二来我今日生辰,姑且饶你死罢。且解去见玉帝,自有分晓。」

邓天君带了二精,驾起云头,顷刻之间进了天门。正值玉帝升殿早朝,真君出班执笏,长跪奏道:「臣北极佑圣真君,今日是微臣生辰,特来殿前参谒。」

玉帝道:「生授予王母蟠桃会宴。」

真君又奏道:「微臣还有一事上奏,臣打从松果山经过,偶遇一队妖手杀,臣已降伏,未敢擅戮,特解在此候旨发落。」

玉帝见了二精道:「汝在山中修炼也有地仙之分,如何反在那里胡行,今被擒来有何话说?」

燕精道:「我在山中静守,谁知那狐精化作一个妇人,奈我俗眼不认的真,被他漏了元阳,使我难成正果。所以气他不过,只得兴兵剿灭他。不料他施法朮,将我战败。幸遇真君解救,不然一命几丧。」

狐精道:「谁教你贪花恋色,也是作合该如此,与我何关?」

玉帝道:「你二精罪当斩首,既蒙真君奏道,你等修行数百余年,不忍诛你,姑免死罪,但你凡心未退,欲念未除,焉能得成正果?罚去凡间再转一世,权为万民主母,你二人今日虽仇雠,来世当为姊妹骨肉,相依得寿终,尔后再来度你。切不可又造恶业,永世不得超升。」

自是玉旨一出,谁敢有违,傍边闪出送生娘娘,收了二精,竟出南天门外,送往下界托生去了。真君自赴蟠桃会宴不题。

此时,正是大汉孝元皇帝在位,国号永光,天下太平,人民安乐。江都有个王司律的舍人姓冯名唤大力,在他家中工理乐器。生下一个儿子名唤万全,聪明伶俐,身材俊雅,十分标致。到了十六、七岁,就死了父亲,只好戏耍。终日唱曲游戏,球打弹,品竹弹丝,无所不通,他那祖传家业都废尽了。自己技撰编习乐声,又无章曲,任为繁寺哀声,自号为凡尘之乐,却也好听,闻者莫不心动。江都中尉赵曼访知,留他府中承应,最喜欢他,出入跟随,饮食同坐,夜则共睡,打扮得十分华丽,到与妻子疏了。

一日,赵曼与万金睡时,对万金道:「你这样竭力供我的欲,我后日娶个绝色花月极美貌的妇人与你为妻何如?」

万金道:「妇人虽然貌美风月,终是要我供他的快活,不若我在老爷左右,使小人常得受用,这便是小人终身事了,何必分外要老爷费心。」

赵曼说到兴动之际,把万全紧紧搂定,极力弄了半晌,万金尽力凑趣也不消。赵曼费力得趣异常,自此赵曼分外喜欢他,穿房入户,毫无顾忌。

那赵曼的夫人,原是江都王孙女姑苏主,生得美貌丰毅,不亚西子,淫行并肩于则天。只是赵曼宠爱万金,一月之间不过到他房一二次,亦不甚尽其所欲,想这淫行妇人怎当得独守空闺?时常临风对月,长嘆浩然。有词为証:

浣溪沙

花样妖娆却样柔,合情俊眼逞风流﹔

对人佯整玉骚头,斜倚翠屏娇又怯。

妆初试控钓,依前春恨锁重楼。

一日,时值端阳,赵曼家宴,与姑苏主对饮。叫万全坐在横头,歌唱品箫、传递盏。姑苏主看了万金这般人物,丰韵嫣然,声音嘹,恨不得将万金抱在怀里。

少顷,赵曼对万金道:「我已醉了,你可敬夫人一。」

一边口里喃喃的说,一边已靠在桌上睡着了。万金即将大斟了一,双手递与姑苏主,又唱一曲儿。姑苏主屏退了服侍丫环,便对万金道:「你再斟敬我。」

万金又斟一敬将过去。姑苏主看见万金执着这黄亮亮金,照得他十指尖尖,如同玉笋,更觉可爱。一时欲火难遏,色胆如天,即立起身去接万全的酒,速将他双手捏住,低声道:「我吃半,你吃半何如?」

万金忙忙低声道:「夫人休得如此,倘或老爷醒来看见,怎生是好?」

姑苏主道:「你奉承老爷欢喜,夺了我爱,何不奉承我欢喜吗?」

万金道:「夫人有心,我岂无意?但惧耳目众多,故尔不敢造次。」

姑苏主道:「若得空时,我着丫环来唤你,却不可负约。」

万金正要说话,只见赵曼睡梦中叫万金:「你快扶我房里去睡。」

姑苏主笑道:「你看他这样醉得,还叫万金搂进房去。」万金红了脸出去了。

姑苏主唤了丫环铺上床,又吃了几茶,解衣而寝。丫环散去,只有一个贴身丫环名唤翠钿,年可十五六岁,生的伶俐乖巧,是姑苏

主极得力的。往常要做些勾当,也是他在里边做过牵头。年纪虽小,做事熟惯。

这一日,姑苏主见赵曼睡熟,欲火难禁,忽然想着冯万金:「我与他约的,不若来他沈醉,料来未醒。况且万金又独自在书房,今着翠钿悄然地唤他进来欢乐一回。」即低声叫道:「翠钿。」

翠钿睡梦中听得叫响,连忙走起来道:「主母有何吩咐?我正睡去,梦见一个男子缠我,再也挣不脱,苦楚万状。幸得主母叫醒,真个快活哩。」

姑苏主道:「怎的缠你?」

翠钿只是笑个不止。

姑苏主道:「我晓得了,这是极有趣的事,如何有许多苦楚?」

翠钿道:「只是我不曾经试,不知是苦是甜,怕的紧。」

姑苏主道:「你看月明透户,最是动人。老爷又睡熟了,他的旧病直到天明方醒。我今意欲偷香窃玉,你若肯成就我的姻缘,重重赏你。」

翠钿道:「主母有事,任凭差遣,怎说个赏字?」

姑苏主道:「我看外边,冯万金性格温柔,宛如君瑞,姿容出世不减潘安。若得与他谐一夕之欢,遂我三生之愿。不知你肯去唤他来否?」

翠钿道:「我去唤他不打紧,倘他不肯来时,明早对老爷说,咋日夜间翠钿来唤小人,说夫人叫我去谐一夕之欢。那时老爷知道,不惟夫人不好看,连我的性命亦难保全。怎么使得?」

姑苏主道:「这个丫头果然有些见识。我实对你说了,当老爷睡着时节,我就约他了。你今去唤他来,成得此时事,我没世不忘你的恩德。」

翠钿道:「原来如此,主母放心,待我去唤他来。」

遂把门儿轻轻开了,下楼而去。姑苏主独坐在窗下看月,专等万金来到。有七言绝句一首为証:

经纬秋蹄金井栏,微霜蕈色寒﹔

孤灯不明思欲绝,卷帷望月空长嘆。

却说翠钿执了纱灯,轻移莲步,心中暗想道:「万金这不惟,我翠钿想他,原来夫人早已约他了:事勿错过,待我叫他,或者先到我手亦未可知。」

那时夜更深,行到书房门首,看见里面还有灯哩。把个指头轻轻的在他纸窗上湿透了一个洞儿,却好万金书房中独坐。

又因日里被姑苏主勾引了,便有些高兴,把一本春意儿在那里看,看到兴动之际,见翠钿走来,半惊半疑问道:「翠钿姐来此何干?」

翠钿道:「特来报喜。」

万金道:「我有何喜?」

翠钿道:「主母因老爷醉酒熟睡,着我来唤起你。」

万金道:「怎么敢去?」

翠钿道:「有我在这里怕甚么的?」

万金道:「若蒙姐姐用情,结草衔环难报。」

翠钿道:「那里要报你结草衔环,如今只要你供我一个快活,便罢了,你适才在这里看甚么?却便这等高与。」

万金道:「是春意儿。」

翠钿道:「怎么叫做春意儿?」

万金道:「女人不要看他。」

翠钿道:「便看何妨?」

两个夺了一歇,万金故意翻了几幅。翠钿看得心动,一把搂了万金,脸上咬了两三口道:「适时夫人方才说你是极有趣的,你今快与我试试看。」

万金就把翠钿裤子解下,把麈柄骚骚的插进去。翠钿是个处子,你道如何进去的这样顺利?一来是翠钿骚兴发作,早把麈柄湿透,二来是万金想得动兴如火,所以竟进去了抽一会。翠钿兴发起来,再忍不住。其心如雨打花叶飘飘一般,不住的摇动,连忙将手抱住万金道:「今日快活死我也。」

万金又着力抽了数百余抽,翠钿竟自昏晕过去了。万金慌了手脚,将舌尖放在翠钿口中,吐了十数口气,方才醒来道:「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」

万金把手帕去与翠钿拭了牝户.整整的把帕儿湿完了,扶了起来。

翠钿道:「主母来着我来叫你,为何到忘了须索,就行不可再迟。」

万金道:「与你弄了一会,只恐精力疲倦,怎好?」

翠钿道:「后生可畏事,知来者不胜于今也。」

依先执了灯笼,万金把房门关了,一同走到楼下。

翠钿到楼上对姑苏主道:「冯万金来了。」

姑苏主道:「你为何去这几时?可不焦死了我。」

翠钿道:「说不得的苦,方才遇着老爷遣坐在中堂,教我无处躲得,直等他睡了,方敢走进来,几乎吓死我哩。」

姑苏主道:「快教他上来。」

翠钿走下楼来,把这话与万金说通了,领他上楼。

姑苏主道:「等你多时,好不心焦哩。」

万金道:「蒙主母唿唤,非敢来迟,奈好事多磨耳。」

姑苏主此时芳心荡漾,不能自持。急搂过万金亲了几个嘴叫道:「悄心肝﹔教人越看越动情,恨不得一碗水吞在肚里。」

说罢,二人搂了上床。颠鸾倒凤,意兴倡狂。弄到酣美去处,姑苏主把万金麈柄双手捻住,不忍释手,那阴户又痒发难,当放进去又不是,放出来又不是。着他就是热石板上蚂蚁,手脚何曾有一歇儿停息。

对万金道:「心肝,你这样有趣人物,又生得标致,我怎舍得你,欲要嫁你,今生不能够了:欲要你在身边,又恐老爷知道,却怎生是好?」

万金道:「只要常常如此也罢了。」

就一气抽了百余抽。姑苏主就如久旱逢甘雨一般,才觉称心满意,淫水淋漓得透了半席。

姑苏主道:「好风流婿,若要今日不遇,你辜负我一生的愿欲了。」

万金道:「把帕儿替他抹干于新。」

又弄抽了数百余抽,姑苏主道:「乐不可言,只是教我熬不过哩。」

两下用力把麈柄夹住,把两手攀了万金的臂,尽力乱摇乱送了一会,那万全也支撑不过,却便了。

姑苏主叫万金并枕而睡。把他麈柄握着叫他将粘着阴户,万金道:「此时已是四更多了,天色将明。倘我一时睡熟,被人知觉怎生奈何?」

姑苏主道:「我岂不知?但与你尽了云雨之情,又看你俊俏风流,怎割舍得你去?」

万金道:「小人亦舍不得主母,怎奈梨园虽好,不是久恋之家。但愿主母常常唿唤,小人自当尽情。」

说罢,执手起来,两情愈密。只得唿翠钿点灯仍送出去。翠钿执了灯,姑苏主挽了万金的手,送下楼来。又一连亲了几嘴,说不尽许多绸缪之情,分别之苦。万金辞去,姑苏主只得撒手,上楼睡了。

有词为証:

南乡子

月色浸妆楼,短烛荧荧悄来收。雨点春山愁未解,悠悠,望得伊家见始休。

鸾凤意绸缪,恼杀多情兴未用。画角声残空帐望,休休,一般离恨向西川。

却说翠钿送万金归到书房中,对万金道:「你方才看的春意儿送了我罢。」

万金道:「你是内家宅眷,要他何用?」

翠钿道:「便要他,管我怎的?」

万金执意不肯道:「恐日后老爷知道,不当稳便。」

翠钿道:「这春意儿你就不肯送,还指望日后我容你进去!」

就使个性儿起来,往外竟走。万金连忙扯住,跪下道:「非是我不肯相送,只为恐人知道。若是姐姐要时,尽意拿去便了。」

就开了书箱捡了送与翠钿。

翠钿道:「好人偏不肯做,如今待我把这春意儿拿去与主母,看熟了都要你一件件做完方才侥你哩。」

两又顽了一会,送翠钿出了书房,各自去睡,不必细说。

却说姑苏主在床里思想万金,再也睡不着,翻来覆去,一时身子疲倦,朦胧有些瞌睡,忽然梦见一个婆婆,领着两个孩儿,走到床前

道:「姑苏主,你与冯万金交媾,今当有孕,我有两个孩儿送与你为女,来日当与冯万金收去,日后自有好处。」

姑苏主醒来,却是南柯一梦。心中暗想道:「此梦甚是奇异,若是果有此事,怎生是好?且未可全信。」

又睡了一觉起来,梳洗已毕。那赵曼还睡在床上,姑苏主走近床前叫丫头端了一茶来,与赵曼吃了。又闲话了半晌。赵曼着衣而起。梳洗了,到了外边料理家务。闲时只与冯万金戏耍。

万金得空时,姑苏主也时常唤上楼来取乐,不觉光阴易过,日月如梭,又是个月日。腹内渐渐有些大起来,姑苏主终日忧疑,恐怕赵曼知觉。赵曼生性又是嫉妒,克暴戾,最惫赖的人。若是做出来,性命难保,心下十分忧愁。

悄悄地叫翠钿道:「自头一次与万金相会之际,五更时分梦见一个老婆,领着两个孩儿对我道:『我这两个孩儿送与你为女』,醒来时还不信。不想如今我腹中渐渐大了,倘若老爷知道,你我性命难保,怎生计较方好?」

翠钿道:「有这等异事,必须处置,得万全才妙。」

只见他思想了一会道:「我有计在此了,老爷所喜的是万金,又不常常到主母房中来的,主母不若推托有病,要到王太太家里养病,请医调治。那时到了王家,再作区处。待生产了就叫万金收去,再回府中有何不可?」

姑苏主道:「此计甚好,全仗你干得妥帖便是。」

翠钿道:「我自然一力承当,不必挂念。」

姑苏主自此之后,就假装有病起来,赵曼闻得有病,进房来望他。见姑苏主容貌黄瘦,心中大骇。

姑苏主看见赵曼,掉下泪来说道:「妾身有病,不敢惊动相公。不料日重一日,却怎生是好?」

赵曼道:「不知夫人患了甚么病?」

姑苏主道:「腹中胀满,饮食少进,心里烦闷,兼我府中往来人众,更觉烦心,妾正欲禀知相公,暂回娘家,请医调治,免得相公费心。」

赵曼道:「既在这里不像意,暂且归家调治也好,但盘缠日用,我自着人送去。」

姑苏主得了这话,便不胜之喜。赵曼备下轿子马,着翠钿送姑苏主到王家好生服侍。

姑苏主上轿,回到家中,一家人都来迎接。进内父亲王孙问道:「这几日身子健否?」

姑苏主道:「便是有些不健,因此回来调治。」

翠钿道:「家府中人来往甚多,夫人怕人搅扰,以此回来。要寻一间清静房子,调养几时。想得太太西院书房十分幽雅,更有花木可以消遣,故此特来。」

王孙听了,即命家僮打扫西院。当晚整了一桌酒,父母与姑苏主同吃共饮,讲了些家常话儿。姑苏主假意不饿,吃了晚饭就到西院中安歇去了。

那西院果然十分幽雅,再无一个人影出入。就是父亲也不过歇,三五日来望一次,早晚只用翠钿陪伴。好不像意,却是神仙一般快活。赵曼差人来望,只说未好,心下时刻记念。却遇孝元皇帝差赵曼去外国封王,前来与姑苏主作别而去。

不觉光阴似箭,又早到了一个月日,腹内更大。冯万金见赵曼不在家里,便思想姑苏主旧时恩爱。去香铺里买了几帖合香袋儿,又买了些时新果子,来到王家探望。

走到门上向门公说道:「小人是赵府一个长随,赵爷寄信回来,要见主母。」

门公听了通报姑苏主。姑苏主道:「着他进来相见。」

门公出来领了冯万金一直走到西院。万金见了姑苏主,十分亲热得紧,把香袋儿果子都送与姑苏主收了。

翠钿道:「冤家,都是你前日与主母作乐,有了孕。如今教我冷清清避在这里,亏你下的狠心,再也不来望望。」

万金道:「小人实不知主母抱病有孕,故不曾常来看,怎敢忘了主母厚恩。况老爷在家不敢来此,今日特地前来,只说寄信方得到此。既是有孕必要寻个方法。」

姑苏主道:「正为着这件事情专等你来。若后,分娩之后,你可悄悄藏了出去,抚养成人,也不枉了我与你恩爱之情。」

万全道:「未知几时分娩,小人可来。」

姑苏主道:「你约莫月尽来便是,千万不可忘了。」说罢,万金辞别而去。

出了大门,心中悒怏,忙去城隍庙里祈签。又不十分明白。万金出了庙门,恰好遇着一个论命的先生。这先生不是凡人,原来是送生奶奶变化的,来指点万金。

万金见了即忙打了一个揖道:「先生,我有一个内眷怀孕在身,未知几时分娩?特来叩问灵课。」

那先生答道:「你祷祝了,看卦上如何?」

万全拿起卦筒,向空祷告了递与先生。先生通试了,把金牌掷下占得个天风,妒卦道于卦上,就该分娩了。只是嫌他带了钩陈,到念九日寅时准产。

万金送了卦钱回身思量:「带个孩儿出来不打紧,怎得一乳母乳他方好。」

转到府中日夜心焦,只是放心不下:看看又是念六日了,再没摆布。正走出府门来,这也是天下主母降生,自然有机会凑他。

却好撞着一个婆子,对万金道:「特来与大叔作线。」

万全道:「是何人家女子?」

婆子道:「说起话长。所说的不是女子,是个寡妇,生的十分美貌,作事伶俐,如今廾一岁了,上无父母公婆,只生得一个遗腹子,才得九个月,不料五六日前死了。终日在家啼哭,我见他孤苦,再三劝他再嫁丈夫,以了终身事体,他便应承了,我就说起大叔来。他说曾住过赵府房子,也是认得大叔的,若得应允,今晚便可成亲,不识尊意如何?」

不想这话正合冯万金要寻乳母的意思,就满口应承道:「使得,使得,只是我未曾寻得房子,怎么好?」

婆子道:「不要寻房子,他是要坐产招夫的。」

万金道:「这样更好。」

便去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与婆子道:「拿去摆酒,待我进房中收拾行李,取了聘金便来。」

当晚,两个成亲不必细说。

过了一日,已是廿八日了。万全道:「思想启课先生说姑苏主廿九日准产。」

便对妻子道:「我有一事对你计较,不要怪我。」

妇人道:「我与你是夫妻,诸事由你,怎么说怪字?」

万金道:「我在赵老爷府中走动,夫人与我私通。不料如今怀孕十月,若是老爷知道,我的性命难存。前日夫人假病在王家,见我道:『待我产下,你可悄悄地领去抚养成人,也不枉了相叙一场。倘或生得一男半女,我与你抚养成人,大来也是我与你后来指望。』又得夫人欢喜,时常照顾不小。但只是怎的带了出来?」

妇人道:「这事有何难处?必须如此,如此。」

万金听了欢喜道:「此计甚妙。」

未知如何?且听下卷分解。

昭阳趣史卷之一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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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阳趣史卷之二

却说姑苏主到了二十九日子时,腹中疼痛起来。正是瓜熟蒂落,到了寅时,一胎产下两个女儿。翠钿服侍主母上了床,把些茶汤来吃了。还是姑苏主平日调理得好,身体也不至十分辛苦。

翠钿去看两个孩儿,身也不动,声也不出,就是瘫软了一般。便拿去一并丢在壁脚边,把些草纸来遮了。外边有侍女来望,只说咋日偶冒风寒,不能起身。

翠钿心下思想,万金不来,十分忧恐。道:「天杀的,为何不来收?是忘了?」

正在疑惑,只见万金急忙忙挑了两个盒子走将来。

翠钿见了骂道:「天杀的,害死人也,夜间夫人生下两个女儿,专等你来哩!」

万金道:「夫人健么?」

翠钿道:「夫人倒健。只是这两个冤家怎么得出去?」

万金道:「且去见了夫人自有道理。」

万金来到房中,姑苏主道:「你来了,我方才生下两个女儿,只见红光满室,想他长大必有好处。你须好好藏了出去,用心看管。倘得他日后成人,也不枉了我与你相叙一场。」

万金道:「小人拿两个盒子在此,只说府中差送供给,如今就把他放在盒内藏了出去。小人外边乳母房子俱已停妥,不必主母挂念。」

姑苏主道:「这等我放心了。」

翠钿就把孩儿装在盒内。万金别了主母,挑了盒子,大踏步走出门来。竟到自己家中,开了盒子取出孩儿,交付与妻子。

到第三日,才开声啼哭。这妇人看他胜如自己生的,万金欢喜,自与妻子过活,也不敢十分到府中去了。

不一日,赵曼封王回来,去王家见了丈人,又去见了姑苏主道:「夫人如今身体健否?」

姑苏主道:「妾自相公去后.病体渐觉好些,如今已好了八九分了。」

赵曼道:「今日就请夫人回府。」

遂辞别王孙,差人迎接夫人回去。

到晚饮宴毕,赵曼出去几时,一路风霜劳顿,不要说女色,就是男色也不得见面。如今回来怎禁得欲火倡狂,便与姑苏主百般快乐。万种欢娱,绣被中慢效鸾凤,牙床上共谐秦晋,耳畔啧啧哝哝,惟是钻心密语,枕边咿咿哑哑,都是动兴淫声。

赵曼弄了一会道:「我一向不与你同衾共枕,那知你这般知趣。」

姑苏主道:「你虽然有了冯万金,不到我房中,我无日不思想你。如今却教我怎的不快活?」

把两腿勾了赵曼的腰,赵曼麈柄齐根放进,直到酣美去处。姑苏主遍体酥麻,赵曼又将麈柄在牝中四围绞了一通。姑苏主提身不住,赵曼又尽力抽了一会,却便了,把帕儿揩得牝具干干净净,交颈而睡。有词为証:

误佳期

一自那人去后,满口凄凉,依旧一庭芳草。

怨清幽,却把人愁。此夜结同心,霞滴花心透,

今朝得意慢追欢,不许催清漏。

那冯万金也知赵曼回来,便对妻子道:「赵爷回了,我去叩见,若得搬进府中,又好与夫人往来,强如在此居住。」

妻子道:「如此甚妙。」

万金即去叩见趟曼。

赵曼道:「你为何不在我府中?」

万金道:「小人新取得妻子,不曾禀过老爷,不敢擅自进来。以此权在外边居住。」

赵曼想道:「如今有了妻小,年纪又老成了,留他在家穿房入户,也不是道理。」

便对他道:「你既有了妻子,我府中也不稳便,与你白银二十两,在外边做些生理过活﹔倘有事,便来唤你。」

万金只得些白银子,叩谢归家。

不觉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。女儿也是七八岁了,大的取名宜主,小的取名合德。宜主天性聪慧,诗词歌赋,琴棋书画,看过就能解惑。

一日,在万金箱内检得一件医书,是彭祖留下方脉,拿来看了一遍,正觉有味。里面有一款道:「凡女人与男人交媾过了,须如此如此,运气之日还如处女。」

不觉嘻嘻的笑,拿到房中细细看了,便晓得运气诀窍。虽然有些动情,只是年纪尚小,万金夫妻管得紧,便胡行不得。他姐妹在家只得做些针指,看些诗词,习学音律,不在话下。

常言道:「坐食山空。」这冯万金赵曼又不来唤他,因此再无出息,家业日渐凋零,只好去帮些闲过日子。

宜主、合德到了十五岁,姿容出世,窈窕无双,纤腰娜,小脚妖娆,宜主便觉举止翩然。就是花枝风颤的一般,都是天生就的。这一段轻盈弱质,哪里是常人学得来的?当时的人都取名叫他做飞燕。

你道他为何这样轻的身子?只因前世是个燕精转世,所以不重。合德生的比飞燕略肥些,却也肌肤润泽、出俗不濡,性格幽闲,丰姿俊雅,熟于音律,工于词赋,尤善于嚯语。每出口轻缓可听。振振有词,单道那妇人美貌。

他姐妹二人常夜坐谈心,皆有凤求鸾配之想。不料万金愈加贫穷,食不聊生,郁郁成疾。

一日叫妻子道:「我病十分沈重,多分不济事了,我原在赵府中走动,赵爷极喜我的。待我死后,你们都到赵府中投生便了。」

说罢便哽咽起来,呜唿哀哉。一命已归泉府。妻子无银殡殓,只得到赵曼处,借几两银子收殓了。母女三人在家做针指,卖些银子,将就度日。

不想江都大旱,田中颗粒无收,兼之时气大行,这飞燕的母亲也患病在床。唤飞燕、合德二人到床前吩咐道:「你二人虽非我所出也,是我乳哺一场。今已长成,望配过女婿,养我半世。谁知我今病重,倘或死后你可将我箱中几件衣股卖了,殡殓我。你二人生长闺门,年纪幼小,那得能过活,可往赵府叩见夫人,倘或另眼看顾也不见得。」

说犹未了气绝归阴。撇得飞燕姐妹二人,朝无唿号之食,夜无鼠彘之相,四壁萧然,室如宁馨,只好做些针指过活,值此荒年,哪去卖?二人商定,还按父母所言,去叩见赵府姑苏主,再作计较。

出得门来,只见挂着孝,二人看见是姑苏主王氏的。二人大惊:「我与你这般苦命,今夫人也死,倘进去投他,做了死下贱人,不是投生竟是投死了。」

闻得人说长安成熟,只得流转长安居住,姐妹做些草履到市上换些柴米度日。那市上人都称贊他标致,指望看上他来换时节,分外多与他些。

内中有一个风流子弟,生得聪明俊俏,专好打鸟的,人就绰号他做射鸟儿。年纪有二十多岁,家财约有数百金,只是未曾取妻。

你道缘何未有妻小?只因他浪荡闲耍,长安城中家家晓得,因此不肯将女嫁他。他偶出来看见飞燕、合德,将草履来市上换柴换米。果然天姿国色,体态妖娆。打听得他止有姐妹二人,别无父母亲戚,意欲取他为妻。常常着人送些柴米蔬菜,去结识他。飞燕、合德想他与我非亲非戚,难得这般厚情,心中也有些歆动。

事不觉秋尽冬初,朔风正起,忽然降下一天大雪。一连三日,姐妹二人在家柴米都吃完了。哪里出门换得?看看挨到将晚来,雪略住了些。合德到市换米,挨到家中,天色已晚,哪得个柴米炊煮,正是屋漏又遭连夜雨,行船又遇打头风。

二人嘆息了一会,只得忍饥而睡。睡到半夜,饥寒难忍,再睡不得。飞燕道:「天气又冷,肚中又饥,我和你贴背坐了罢。」

说到伤心之处,不觉大哭,二人坐到天明。

只见那射鸟儿,夜间思想飞燕、合德道:「这几日不曾着人送些柴米去,明日不若到他家间耍一回,就探他声口何如?」

到了天明,叫小提一壶酒,装几个果碟,买了些点心,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,亲来到飞燕家中。

飞燕、合德出来迎接道:「草茅之舍,得君光顾,蓬荜生辉。」

射鸟儿道:「村夫俗子得亲芳颜,实出万幸。我思昨夜天气寒冷,孤身极难消遣,特备一壶淡酒,为二位姐姐解寒。」

飞燕道:「往常多承君家周济,无可报恩,又承厚情何以充当?」

射鸟儿道:「这些小事何劳致谢?」

即令小酒来。三人吃了几,彼此便有合情之意。又吃了几,酒己完了。

射鸟儿道:「酒没了,再去买些来。」

即去袖中取了银包,解开取了一块银子,约有五分重,递与小道:「亦去槽房内沽他几壶好酒,家中再整些蔬菜来。」

小应声去了。射鸟儿见他姐妹两人,一点欲火发起,那里控制得住,又不敢大胆,只得假意道:「二位姐姐,这样天气何苦甘自冻饿,不如待我替姐姐做一个媒,择一佳婿,遂了姐姐终身之事。作承小弟赚几媒子,不识尊意何如?」

飞燕道:「虽然要嫁丈夫,哪得人来娶我这穷鬼。」

射鸟儿道:「休得太谦,请问姐姐要嫁何等人家?」

飞燕道:「只像君家这样人材便够了。」

射鸟儿道:「若像弟的,恐不称佳婿。」

飞燕道:「我姐妹二人,屡受君家恩惠,无以为报。倘蒙不嫌弃,愿奉箕帚。」

射鸟儿道:「既承姐姐厚爱,今且权效一夕之欢。待小弟后遣媒妁,取二位姐姐归家,永谐伉俪。小弟一身之愿足矣。」

飞燕道:「妾见君家风流慷慨,济困扶危,固献以身事。今欲苟合,不待媒妁之言,今人耻笑,妾断不为也。」

射鸟儿便双膝跪下道:「姐姐今若不肯垂怜,小弟实难再生,愿就姐姐前自尽。」

合德连忙扶起来,对飞燕道:「姐姐只此一次,那里便有人知觉。」

射鸟儿道:「还是二姐之言有理,只此一次。后来再不敢胡行,直待娶得姐姐归家任凭我便了。」

飞燕见他情极,便道:「既欲如此,也待晚来。」

说罢,小拿酒肴来了,摆在桌上。射鸟儿即叫小炊饭来吃,小应声去了。即炊熟了饭,三人吃完,又汤酒来饮了数。射鸟儿对小道:「我今日还要到城中算账,明日才得回来,你先回去。」小应声辞别去了。

射鸟儿觉得有些酒兴,又得飞燕这句话,恨不得一时便晚。那张不识羞的脸儿,勾肩搭背做出许多风骚模样。飞燕姐妹也自小思量这件,况兼见了射鸟儿打扮得风流俊雅,愈加心动。只恐做出事来,有人知觉,便在此安身不住,因此只愿射鸟儿娶回家去,便好放心落胆。

三人待到红日西沈,射鸟儿便把飞燕、合德扯来坐在两腿上。此时飞燕欲心萌动,哪里按纳得住,连自己日夜所说不肯多合的话都忘记了。便问射岛儿道:「我思想男子的麈柄甚是有趣,但不知是怎的模样?」

射鸟儿道:「是方的。」

飞燕道:「咦!我不信,若你是方的,却怎么放得我们圆的里边去?」

合德说:「把他的来看便晓得了。」

就伸手去射鸟儿腰间,扯下裤儿一捻,此时正是高兴的时节,那麈柄便是火热铁硬的。

合德道:「为何这样火热又硬得妙,若是放在我们的里边,不知怎的快乐?」

射鸟儿也把手去飞燕腰间把牝户一摸,只见也是热烘烘的光滑有趣,把指头轻轻的透了一透,引得飞燕痒起来,便将射鸟儿搂定走进房去。三人脱了衣股,滚作一块。

飞燕将麈柄紧紧捻住,再不肯放走,道:「我要得他紧。」

射鸟儿道:「你既这般要,为何日间有许多做作?」

飞燕道:「你不要多说了,快些放进来。」

射鸟儿道:「你可仰面睡着,等我放进去。」

飞燕就仰面睡着,射鸟儿将他两腿扳开,把麈柄抵在牝口,便顺手将口内的幸唾搭了放在门口,飞燕感觉情动。射鸟儿着实一得响的,一声竟进了半寸,觉得里面有些急疼,只是兴浓得紧,哪里还顾得着痛。射鸟儿把麈柄放在牝户里,只见户还流了些淫水,就觉得间骨慢慢的,遂将进去看看放到尽根,抽了一会有些痒发起来,便不知那痛。

飞燕道:「快些抽,为何停了?」

射鸟儿道:「方才你说痛,故此我不敢抽。」

飞燕道:「如今却不痛了。」

射鸟儿道:「若是不疼,我自有制度。」

就把两手住飞燕的腿,紧抽慢送,弄了一个更次。

合德在侧还听得心痒,道:「姐姐你日里还不肯,是我劝你的。如今也等小妹受用些,教我看了你们这等行景,焉熬得过哩。」

飞燕道:「若不弄到罢了,如今却怎丢得手。」

把两腿钩定射岛儿的腰,乱将臀部耸起来。射鸟儿又把麈柄在里面,四围抹擦至飞燕气力耗尽兴致。

闻低前道:「好哥哥我支撑不过了,且停一会再弄罢。」

合德道:「也该停一会儿,等我也略尝滋味。」

飞燕把汗巾儿拭干了,睡在半边。

射鸟儿连忙趴到合德身上,将他阴户一摸,便道:「为何是这等湿的?」

合德道:「你不要管?」

射鸟儿即将麈柄用力抵进,弄了半晌。

合德道:「为何起初有些疼?后来却痒起来。」

射鸟儿道:「疼的时却少痒,动时节,多疼以为妙。」

合德抱射鸟儿亲一个嘴道:「我的兴又来了,你可快些弄,方才姐姐比我何如?」

射鸟儿道:「没有他异可称双美,只是弄不倒的才是高手。」

合德道:「怎叫做弄不倒的?」

射鸟儿道:「像我这样抽进抽出,我却抽得不耐烦,你偏更加发兴,便是有手段的女子。」

合德道:「你抱我试试看。」

射鸟儿把件衣裳贴起了,合德的腰把麈柄直抵牝心之上,合德正

在酣美所在。只管颠播起来,搂得射鸟儿当不过了,又把麈柄一收,两锁那里,忍得住便大了。

你道为何?这样弄不倒,只因是前世狐精转世,又兼看了彭祖的方脉,自然又淫又耐战。

射鸟儿对合德道:「我往时与妇交欢通宵不,怎的运遇着了你,便了。姐姐真女中豪杰,风流中巨帅了。」

飞燕道:「不管你,还要你弄倒我尽与。」

再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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