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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渊步踏轻功,往水燕楼奔去。

到得结缘阁外,紫缘正倚门而立,见到文渊,投以一笑,道:

“文公子来得好快。”

文渊落定脚步,左右环视,道:

“紫缘姑娘,你不用准备车马吗?”

紫缘微笑道:

“小女子虽然体弱,但步游西湖还不算难。”

文渊笑道:

“既是如此,我们这就走了罢?”

紫缘轻轻关上阁门,微笑道:

“好,走罢!”

两人悄悄离开水燕楼,并肩向湖而行。

紫缘见文渊仍背着文武七弦琴,甚为好奇,问道:

“文公子,游西湖也要带着琴么?”

文渊笑道:

“此琴是我一位好友所赠,意义于我极是重要,因而要随身携带。”

紫缘微笑道:

“原来如此,可惜我没把琵琶带出来,否则倒还可和公子在湖上奏几曲……”

一说到这里,想起昔日湖夜对奏之缘,脸上不禁微微发烫。

不久来到西湖北畔,迎面见了一处亭院,临湖一座小榭,楹柱上是一对联:

“身在荷香水影中,眼明小阁浮烟翠”,只见湖面上荷浪迎风起舞,荷香夹风而来,十分醉人,正是西湖十景之一的“曲院荷风”。

文渊步上赏荷廊,看得心旷神怡,不觉吟道:

“”毕竟西湖六月中,风光不与四时同“……”

紫缘缓缓走上荷间小桥,轻声接着吟道:

“”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“。”

一人吟两句,正成了宋朝杨万里的“晚出净慈送林子方”,两人相望而笑。

那小桥贴水而建,紫缘漫步桥间,穿行荷中,绰约娉婷,当真如凌波仙子,步步生莲。

文渊远远望着,忽觉一阵迷眩,心道:

“紫缘姑娘要是天天来到西湖边来,西湖当可追加到十一景。啊呀!水燕楼离西湖不远,要归成十一景也该合理。不过水燕楼本身建构平平,可不能将楼房也算在其中。”

紫缘一回头,远远见到文渊魂不守舍,叫道:

“文公子!”

文渊被她一叫,回过神来,忙道:

“是,我在这儿,怎么了?”

紫缘微笑道:

“公子,你赏景太入神了些吧?这些荷花很漂亮罢?”

文渊顺口道:

“是啊,不过荷花美则美矣,若与姑娘相比,不免……”

忽然惊觉溜了口,连忙收声,抓了抓头,稍稍偏了过身去。

紫缘心思敏捷,一听便知,不由得双颊绯红,走了过来,低声道:

“那……文公子,我们再去别处瞧瞧。”

文渊道:

“好。”

两人走出院外,四目交接,不禁都有些动情。

紫缘心中怦然,拉拉衣摆,朱唇轻启,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出一语,脸上一红,侧身缓步而行。

文渊一阵恍惚,静静跟着。

走到西泠桥畔,夜色中见得一座香冢,石碑上题“钱塘苏小小之墓”。

苏小小是南齐时奇女子,身在秦楼楚馆而不染风月,蕙质兰心,才貌双全。

紫缘怔怔地瞧着墓地,并不言语。

文渊看着紫缘的纤弱的背影,不敢惊扰,忽听紫缘轻声吟道:

“妾乘油壁车,郎乘青骢马……,何处结同心,西泠……松柏下……”

这首诗吟来语音极低极微,并非要给文渊听,只是紫缘不自觉的吟诵。

文渊却听得分明,这诗是苏小小对情郎阮郁的传情之诗。

苏小小乘着油壁香车游赏湖光山色,遇得骑着青骢马而来的阮郁,两人一见钟情,只惜终是因变而分离。

文渊突感心悸,暗道:

“苏小小风华绝代,芳名虽然流传后世,但情缘未能终身,终究算不得过得快乐。古人难见,但紫缘姑娘论才貌、论名声,当是不在其下。她吟这首诗,莫非心中也动了情意么?若然如此,这却不能像苏小小和阮郁的结果才是。”

转头看向桥边青松,又想:

“只不知紫缘姑娘意属何人?”

想到此处,心中一动:

“赵平波是不可能,那位秦知县也不像,难道……难道……我……”

紫缘心里也是潮思起伏,转身凝望文渊双眼,隐隐流露出思慕之色。

文渊心神一震,心道:

“这眼神与小茵、师妹可有多像!”

双手按上紫缘肩头,说道:

“紫缘姑娘,我会救你!”

紫缘轻呼一声,脸蛋染了通红,低声道:

“那……那不成的。靖威王世子要带走我了。”

文渊一惊,道:

“你已经知道了?”

紫缘道:

“啊,你也晓得?”

文渊点了点头,说道:

“紫缘姑娘,你请放心,绝不会让他得逞。”

紫缘叹息一声,道:

“他是世子,你……你别跟他作对,太危险了。”

文渊一笑,道:

“世子又如何?姑娘别担心。我虽然没什么本事,可是还有身具大本事的人帮忙,定要保得姑娘周全。”

紫缘见文渊眼神坚定,心中又是担心,又是惊喜,静了好一阵,忽然低声道:

“文公子高义,小女子永生不忘。”

说着竟盈盈下拜。

文渊大惊,连忙扶住,道:

“姑娘不需如此,此为在下当为之事。”

紫缘抬起头来,眼中泪光莹然,却是一片喜慰神色,螓首轻轻靠在文渊肩头。

文渊微一侧头,与紫缘两面相对,只觉她吐气胜如兰馨,容颜清丽于芙蓉,不禁心神荡漾。

两人四唇相就,便要吻上。

忽然紫缘身子一颤,偏过头去,眼睛霎了霎,面带歉意,轻声道:

“文公子,我们……我们该到别处去了。”

文渊怔了一怔,微笑道:

“正是。”

他心中极是尊重紫缘,紫缘既然如此举动,他自也释然,并不为怪,只是忽觉有些怅惘。

两人游走湖边,直至天色将明,文渊才送紫缘回水燕楼。

一路上紫缘并不太说话,两人虽然言语不多,心意却似能相通,每每相视微笑,便传尽心思一般。

走进杭州城街市时,晨曦已现。

紫缘轻声道:

“水燕楼不远啦,我可以自己回去了。”

文渊微笑道:

“只差一个转角,在下送到底罢。”

说着已转了街角。

紫缘笑道:

“好了,到这里就是,别让朱妈妈发现你……”

忽见水燕楼前集结了数十人,再看真些,竟是赵平波等人。

文渊心道:

“来得好快,第三天才刚天亮哪!”

扫视一遍,只见随行之人除了邵飞、柯延泰之外,又有一名铁面男子,想是华瑄、小慕容遇到的颜铁。

另有一名中年道人,三络长须,面目堂堂,眼中不露光华,显然功力非同一般。

其余诸人看来均是寻常侍卫。

朱婆子也站在门外,见到紫缘,急忙冲上前来,叫道:

“哎哟!我的大小姐,你可回来啦!小王爷可等得久了,就等着带你走……”

紫缘蛾眉微蹙,和文渊走上前去。

赵平波见文渊竟和紫缘在一起,不禁心中有气,大声道:

“姓文的,这里没你的事,给我滚一边去!”

文渊笑道:

“阁下居然也查到在下姓名,我倒不知。不过小王爷未免出言无礼,不是名门子弟该有之态。“赵平波傲然道:

“对你这贱民又要用什么礼数了?紫缘姑娘,你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,我们这就上路罢。”

紫缘淡淡地道:

“小女子几时收拾行李了?想是朱妈妈代劳了。不过小女子无意相随世子左右,您请便罢,勿要自低身价,与我一介微贱相处。”

赵平波笑道:

“姑娘何出此言?是了,你念着这贱民的好处是不是?”

紫缘道:

“文公子知书达礼,温文儒雅,虽是布衣,却也胜过许多豪门子弟。”

这话分明针对赵平波而来,赵平波闻言,不禁大怒,再一看文渊,立时动了杀意,道:

“好!小子,我就试试你的身手,瞧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?”

说着拔出腰间佩剑,但见一道刺目白光闪过,光芒随即收敛,赵平波手中已多了一柄三尺长剑,剑锋隐隐蕴藏华光。

文渊微微一笑,道:

“阁下这柄剑可不同凡品,看来是极锋锐的利器。”

赵平波面有得色,道:

“不错!这柄宝剑称做骊龙剑,以你那种寻常刀剑,根本不足以匹敌。”

文渊点点头,道:

“既然如此,咱们就别打了,免得输的人难看。”

赵平波冷笑道:

“好哇,你怕了是不是?”

文渊道:

“要输的并非在下,又何惧之有?”

赵平波脸色大变,喝道:

“你说我会输?”

文渊缓步站到紫缘身前,不急不徐地道:

“倘若小王爷能练到不需倚靠宝剑的地步,在下或许就要输了。”

那中年道人一听此言,嘴角忽地扬了一扬。

赵平波一抖骊龙剑,怒道:

“小子还要猖狂,且瞧瞧本世子的手段!”

剑光一转,刷刷刷连刺三剑。

文渊看得清楚,飘身避过,身子一转,腰间长剑出鞘,笑道:

“在下前些日子才断了把剑,这柄长剑才从打铁铺买来未久,看来要请小王爷为它开张大吉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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