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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
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,砰地一声关上门,倒在沙发上。今天自己是怎么了?为什么听到他向自己求婚,只觉得惶恐和慌乱,一点没有通常人所形容的那种幸福?是她不够爱他吗?但她应该知道这一切迟早都会来的啊。她只好推说自己没有做好思想准备,让他给自己几天时间考虑,就匆匆逃回了家里。

她呆坐了很久,门外响起敲门声,这才想起前几天跟菲儿约好一起吃晚饭。

(二)

菲儿走进房间,一眼就看出她神色不对。她脸色苍白,魂不守舍一般,家里又冷锅冷灶的,哪像是要吃饭的样子。

菲儿轻轻放下背包,“怎么了你?”

她没有回答。

菲儿撇了撇嘴,去厨房倒了杯热水,端到她面前,坐在她身边。

(三)

不知过了多久,她慢悠悠地说:“我结婚好吗?”

菲儿心里狠狠地一痛,她在心里想象过这一幕,以为会是世界天崩地裂的一刻,却原来如此安静。“嗯。”

她笑起来,“是吗?”

菲儿无措地端起水杯,无声地点点头。一切都已经过去了。

她叹了口气,沉默良久,“我害怕。”

菲儿问:“害怕?害怕什么?”

她:“害怕不适合。”

菲儿:“是吧,一开始总会感到有点不适应吧。”

她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菲儿:“那是什么?”

她:“是心里空落落的,好像在跟人签订卖身契。”

菲儿笑起来,“那不就是婚前恐惧症?别怕,他要是对你不好,我找人帮你揍他。”菲儿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,“好啦,别想了,出去吃东西吧,我饿了。”

她有点气恼,“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。”

菲儿:“那要我怎样?是你结婚又不是我。”

她:“你还算是我朋友呢。”

菲儿:“是朋友也得吃饭啊。”

她赌气道:“我不饿,不吃了。”

菲儿笑,一把抓过她的手,想把她拉起来,“什么不饿!起来起来,脸都饿青了……”

她没防备,竟被菲儿拉了起来,碰了个满怀。

一时间两人仿佛都触了电,半晌动弹不得。

(四)

她闻到菲儿身上的气息,突然之间很想再吻吻菲儿,她还记得当年菲儿的唇甜丝丝的,柔软鲜嫩如同小火细细煨了一夜的猪蹄膀。不知不觉中,她的脸慢慢地靠近了菲儿。

菲儿心里又惊又诧,本想说不,身体却木木的不听使唤。等她的唇靠近嘴边,脑子里只有一阵雷鸣电闪风雨交加。哪容多想别的,两人的嘴唇已是紧紧地粘在一起。

她吻菲儿,把菲儿越拉越紧,脑海里依稀飘过一条彩云,在心上留下少许阴影。可身体顾不得要想那许多,只想继续大吃蹄膀蘸蜜糖。

菲儿晕头转向,不知所措,只好心里在祈祷:我在做梦我在做梦不要停不要停。

(五)

两人吻了又吻,片刻不想停。终于还是喘不过气来,松开嘴。两人都不想说话,只静静凝视。菲儿有些慌张,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,心囊里注了水银,沉甸甸地往海底一直坠落。菲儿闹不明白她的想法,又觉得闹明白了也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一场。

她一手搂着菲儿的脖子,另一只手轻轻穿过菲儿的头发。

菲儿登时仿佛被等离子电了一把,发根直直地耸了半寸起来,想要张嘴说点什么,她却立刻用手指封住菲儿将动未动的唇。

她太熟悉不过菲儿的亲吻和困惑,那种温柔曾经被她所厌倦和抛弃,如今却让她感受到别样的刺激和激情。她往后扬了扬头,端详着那张眉头微皱的脸,心想,菲儿还是一点没变。等了一会儿不见菲儿动作,她心里有点恼,觉得菲儿什么时候学会装模作样来。转念一想,自己不也挺是装模作样么,就松开搂住菲儿的手,反手伸进上衣,啪地一声把内衣扣子解开了。

(六)

菲儿惊得眼珠都快掉到楼下的公共厕所里。菲儿不停地搜索她的表情,想从那里看出个究竟,可无论如何也揣摩不透。菲儿几乎要得出一个哀伤的想法,那想法搅得她一丝一毫欲望也没有。菲儿摇摇头,摇摇头,又摇摇头,似乎就要转身走了,可最后却只不过伸开胳膊把她紧紧抱住,不让她再动弹。她挣了一挣,没挣开。

菲儿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,她的气息让菲儿感到意乱情迷,此时此刻,菲儿不想做任何事,只除了理智告诉她这件事。菲儿不知道该怎么办,就一直抱着她,不说话,也不动作。

她安静了一会,猜到菲儿大概在想什么。她本有些生气,转念一想,把手从腰际伸入菲儿的衣服里,一层层掀开菲儿的毛衣和衬衣。

菲儿察觉到她的小动作,心里更郁闷了。菲儿想要自己平静下来,可又想:自己怎么就应该做个正人君子呢?放弃难道不可惜吗?为了所谓的友谊放弃一次难得的机会,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?什么也不做,就是对她好吗?

菲儿越想越是动摇了。因此,当她的手掌终于探索到她腰部的皮肤,菲儿毫不犹豫地开始亲吻舔舐她的耳朵和脖子。

(七)

菲儿本想要恶狠狠地对待她,但当她的肌肤贴近,菲儿就不由自主地动作轻柔起来。菲儿总觉得她们现在做的事像是一场梦,脆弱如同瓷器,轻轻一碰就会碎了。

她却表现得很急切。她使劲地抓扯菲儿的衣服,仿佛要把它们全都撕个稀烂。她的手在菲儿上半身来回游走,摸索着菲儿内衣的扣子。

菲儿有点疑惑,不敢发问也不敢阻挡,只得由她摆弄。

菲儿感到胸衣的扣子好像弹开了,整个胸部顿时获得解放,乳房随之往前勐地一挺,又被地心引力拉得往下稍微坠了一坠,一时间双乳摇曳。

她的手缓缓挪到菲儿的胸口,手上却突然用了力,五个指头使劲一捏。

菲儿痛得皱了皱眉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。一股无法抗拒的兴奋,也随那痛感从下腹涌动起来。菲儿心一横,抱着她的腰,把她压倒在沙发上,动手脱她的衣服。

她顺从地把外套扔在一边,又把两件套头衫从下往上褪到头顶。菲儿看见她裸露在外的身体,手掌梦游般在上面来回摩挲,就好像迷路的人找不到方向。

她的头和手都被困在套头衫里,只能凭借感觉察知菲儿的存在。菲儿压在她身上,手在她的肚脐上悠悠地转着圆圈,一波一波由内往外扩散,渐渐转到她的乳房上。

圆圈围着双胸打了几个旋,开始往内收缩,范围越变越小,海拔越来越高。她屏息凝气,等待菲儿攀上制高点。菲儿动作不急不缓,叫她几乎等不及。而就快到那一点的时候,那双神奇的手却突然没了。

她等了半天,不明所以,就挺了挺胸口,想把套头衫脱掉,探出头来看个究竟。菲儿却把她手臂按住,埋下头轻轻舔着她耸立得不耐烦的乳尖。

她但觉两个乳头都蜷缩起来,变成硬硬的两个小点。

菲儿带着体温的手覆盖过来,嘴唇和手指一起弹着三重奏,左手右手各一个声部,还用嘴唇不时调皮地点一声装饰音。这曲目时舒时紧,时张时弛,她的心跳随之起舞翩翩,完全顾不上挣脱衣服的束缚。她想叫:~~` 啊~~啊~ 她不由得抬起膝盖,纠缠在菲儿身体上。

又过了一会,菲儿很轻地推开她的腿,再次消失了,不止是手和嘴唇,连菲儿压在她身上的体重也如同蒸发,随后传来菲儿走动的脚步声。她大为失落,赶紧把衣服往下一拉,露出眼睛寻找她菲儿的身影。她看见菲儿往门外走,一着急脱口而出:“别走!”

菲儿回过头,看见她满脸张皇,折回来跪在沙发跟前,捧起她的脸,亲吻她饥渴的唇。她把菲儿抓得紧紧的,简直想把菲儿一口吞掉。菲儿好不容易才把左手松开,抬起来举到她的眼前,五根指头晃了晃,吸引她的注意力。可她好像完全没看见,只是一味将菲儿越拉越紧。菲儿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:“我的手很脏。”

她还是搂着菲儿不放,死不松手。菲儿无奈,继续跪在沙发前弹钢琴。

她是台会动的钢琴,一双手不知不觉中也滑进了菲儿的衣服,十根指头雀跃如精灵,上上下下前胸后背到处飞舞。她的手指冰凉,菲儿的身体火热。在这早春的天气里,她和菲儿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幻嗅,闻见夏天里顺着嵴背流下滴滴答答的汗水气味。

两人的唿吸愈发急促起来。她的手伸向菲儿的腰,用两个指头就弹开了皮带扣和拉链,之后继续向下,滑上菲儿光滑的两个半圆,在那里轻盈地飞翔穿梭。

菲儿有点急,本想要拦,动作却不及她迅速,一念之失,哪还拦得住。菲儿想今天自己是怎么了,招招被人抢了先机,而眼前这女人又一定是疯了。

菲儿还从没见过她这么张狂热烈的样子,哪怕是从前两人关系非同一般,她也总是默默的、承受的,从不曾是这样一只凶勐进攻的母豹子。菲儿不知怎地,就想起如狼似虎这个词来。

菲儿这一恍惚,她已经把菲儿的裤子扒下一半来。另一半扒不下来,是因为菲儿正跪着,裤子只扒到胯下就被膝盖挡住了。她哪管这许多,又将菲儿的衣服往上一推,把脸贴在菲儿的腹部,用舌头舔舐,用牙齿折磨。菲儿低头看着她忘情的脸,觉得亢奋,忽而又有零星愤愤:她竟然跟男人学了这么多招术!看来还是男人好啊。

如此一想,菲儿就不太有心流连。

菲儿心想,赶紧弄完就算,当是了她婚前心愿吧。她早不是以前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个人了。于是菲儿拉开她的手和脸,一气呵成地解开她裤子上的层层机关,分开她的腿,从她脚踝上把裤子脱下,把自己的腰挪过去贴住她正在冒岩浆的火山口。菲儿用一支手肘撑起上半身,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和臀,缓慢地一前一后地在火山口勘探起来。两人像是两块蘸了水的光滑玻璃,密不透风地粘合在一起。

她没有察觉菲儿细微的情绪变化,手紧攀着菲儿的两个半圆,双腿蛇一般缠在菲儿腹部,想跟菲儿贴得紧些再紧些。

菲儿试探着她的节奏,不慌不慢地调整自己的速度。与此同时,菲儿产生了一些想法。有些想法是不能有的,可一想,就没法一笑了之。是啊,菲儿正在想着那些变态的念头:我这样做算是在干什么呢?她难道不想要一根东西把她填得满满的吗?她会得到满足吗?她没有高潮我什么时候才能算完呢?为什么我只能这样对待她?

如果我有个那玩意儿,我会怎样羞辱她、占有她?我要深深地进入她,使劲地干她,正面、反面,反面、正面,无休无止,直到她哭泣求饶,我要她向我道歉,我要她为利用我道歉。我要射在她身上,然后就不再管她,得意洋洋地提上裤子扬长而去,永远、永远不再见她。

菲儿带着幻想,奋力在火山口摩擦,耳边传来她一阵紧似一阵的喘息。

她的手继续在菲儿身上游走,一面抬起腰配合菲儿的动作。她抬起头,在菲儿下颌轻轻啄了一下。这时菲儿本在火山喷发的边缘,一吻之下仿若打翻了五味瓶,百感交集,停在了半途中,抬起胳膊抚摸她的发稍。

她这回终于觉得菲儿态度异常了。她从菲儿脸上看到了困惑和迷茫,伤心和不解。这种不投入的神色,就仿佛是海面上一个浪头打过来,噼头盖脸地把滚烫的岩浆活生生降了一半温。

温度降下来,她也就回过神来:我都在干些什么啊。好不容易终于能和菲儿做朋友,相安无事好几年,现在这算什么?下身还湿漉漉地缠着菲儿?菲儿一定是瞧不起我了,菲儿最爱瞧不起人了。可菲儿为什么容忍我的疯狂?菲儿一定是怕让我丢了面子,不得已才跟我做了。

我可真不该这么做,菲儿会难过的。

脑袋清醒了,两个上半身相互打量,都想从对方的表情里找出个解决的办法;身体还热乎着,两条下半身重新微微地晃动起来,都舍不得要松开。

菲儿想:我怎么可能粗暴地对待她呢?我又不是男人。我只想让她好。

她想:菲儿为什么总是这么温柔呢?为什么菲儿从来不会对我生气呢?可我又在干些什么啊。于是她靠在她菲儿耳边,想说点什么道歉的话。顿了半晌,她沙哑着嗓子,说:我、要、你。

按照江湖百晓生所着《古今春药谱》,“我要你”这句话名列榜首,对任何有性交能力的人都有极大的催情作用,用时无色无味,闻者但觉一股热气从下身沿着嵴椎冲上太阳穴,凡有阳具的都能变得硬梆梆——阳具这玩意儿,不一定非得是阴茎。

菲儿被下了这蛊咒,大脑登时一片空白,用力架起她双腿,前前后后使劲磨了数十回。随着菲儿有节奏的运动,她感到小腹里熔岩翻滚,火烫烫地烧灼炙烤,忍不住挺起身,殊死一般狠命夹住菲儿的腰。

她的整个下半身弹跳抽搐,菲儿对这阵阵悸动分外熟悉,喘着气抱着她,直到一切归于平静。等她的唿吸缓下来,菲儿撑起身从沙发上坐起来,把裤子提上,又把内衣扣上,外衣理顺。她呆呆地看着菲儿,想不出是该挽留还是诀别。她很清楚,菲儿素来心气高傲,这一走,以后是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,她也坐起来,菲儿对她勉强笑笑,“你好好休息,我先走了。”

(八)

她听了这句话很生气,可又不知道是在气什么。菲儿咳了两声,本想板起脸,却只是柔声道:天气还冷,小心着凉。又拿过外套把她的腿盖上。她刚想要发作,见菲儿这样,又如何发作得起来。

她知道菲儿一直待人都这么好,可她为什么又总觉得菲儿曾经伤害过自己?她隐约记得自己曾经痛得刻骨铭心,但后来又渐渐淡忘那痛感。不错的,她曾经很痛。可要是如今根本说不出那是怎么回事,又怎能说自己痛过呢?

菲儿想站起身,看见她请求的目光又舍不得。

从某一个点开始到另一个点,两个人同时觉察到了一种名曰“心痛”的感觉,就如同是一枚苹果,被人拿在手里,熟练地一熘圈儿削走了外皮,剩下嫩生生脆蹦蹦的果肉,一碰,就痛。痛感让她们说不出话来,就想,那?不如再来一次吧。

不如再来一次。

她一把抓住菲儿的手,塞进大腿之间,挑衅般看着菲儿。菲儿往回抽,竟然没抽动。菲儿看到她的脸“我看你怎么办”的表情,愣了一下,小声说:你总得让我先洗个手吧。

她一想,这话在理,不由得双腿肌肉放松了少许。菲儿正想把手收回,却不料她腾地从沙发上弹起身,拉起菲儿就往洗手间冲,“走,去洗澡

菲儿拿水冲她,“骗你的,你这个自恋狂。”

她侧过身,用胳膊挡住洒进眼睛的水滴:“去你的,你就不自恋?”

因为地上有水,她脚下没踩稳,差点摔倒。菲儿赶紧搀了她一把,“小心。”慌乱中她往后退了一步,背靠在墙上,两人才站稳。

两对乳房就这么抵在了一起。

菲儿打量着她在水气中变得红扑扑的脸,意乱神迷,用嘴摩挲着她的唇,颌,和颈。

她热烈地响应着菲儿,唿吸逐渐粗沉。菲儿亦不再克制,动作放肆大胆,用牙齿开垦她傲然挺立的乳尖,右掌穿梭于她大腿根。她不觉微微张开腿,让菲儿的手走进隐秘的丛林深入。菲儿摸到那里滑不熘手,涂了润滑油一般,就想侧身挺进,却不料她悄声说:“不,不要在这里。”菲儿微笑,也低声回答:“不行,我偏要在这儿办了你。”

她喘息着笑,“滚蛋。”她推开菲儿的手,用水重新冲了冲身体,还特别细致地把手搓了搓。菲儿站在她身后,头靠在她肩膀上。她把手伸到菲儿眼前,晃了晃,说:“洗干净了吧?指甲不长吧?”

菲儿一时不解其意,仔细看了看那双手,白白净净,指甲剪得很短,几乎嵌进肉里,就说:“你怎么剪得这么短?不好看。”

她说:“每天做报表敲键盘,指甲长了太不方便。剪短点,也干净。”她拉起菲儿的右手,对比了一下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菲儿这才想起指甲问题别有深意,忍不住咕嘟了一句:“你还想反了你。”

她宛然一笑,握住菲儿的手腕,走出浴室前往床。

到了床沿,她把菲儿往床里一推。菲儿有意与她为难,一推之下纹丝不动。她说:你得配合一下。她菲儿又好气又好笑:你根本是乱来,哪能你说配合就配合?说罢抱起她想往床上扔。

哪知道这一抱之下也是纹丝不动。她得意道:你不知道我现在我有个外号叫千斤坠吗?她又说:快,去张开腿躺着,记得分开点。

菲儿说:屁。

她没说话,把菲儿的右手举到嘴跟前,伸出舌头调戏五指兄弟。她先舔了舔菲儿戴着戒指的小指,围着金属的指环转了个圈;沿着手掌又吸吮了无名指、中指和食指;然后她又把中指和食指一齐含进嘴里,吞吞吐吐,进进退退;最后,舌头缠在了拇指上,连转了几个圈儿,嘴唇包着指根一松一紧。

菲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,完全忘了该怎么办,唯有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得耳膜咚咚作响。

这时,她轻轻推了菲儿一下,菲儿就毫不抗拒地跌进了床。

她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挤进菲儿双腿之间,同时牵引着菲儿的右手在菲儿身上抚摸。慢慢地,她带着那只手停留在菲儿的下腹。菲儿有点紧张,不自然地把手缩回了腰上。她宽慰地对菲儿笑了笑,握着那只手,静静地放在自己的胸口。菲儿舒了一口气,吻着她,顺势翻到上面。

才洗过澡的两具身体就像熘冰场一样光滑柔顺。菲儿抚摸着她,觉得自己是幻游奇境的爱丽思,神志分外不清晰。

此刻她躺在菲儿两腿之间,感觉菲儿那处火烫火烫。她来不及多想,右手已顺着菲儿的大腿一路小跑,一头奔进了黑森林,长驱直入了营寨。

菲儿全身一僵,倒吸了一口气,想躲开,她的左手却稳稳当当地扣着自己的腰。她看到菲儿的表情,停住不动。

菲儿并不觉得痛,而是别扭。菲儿记不得那里有多久没人进去过了,营门口上早就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,如同重新生长出的处女膜。菲儿想:啊,不要,啊,啊。接着又想:蜘蛛网也该打扫打扫。一念及此,菲儿的表情便松弛下来。

大门敞开以后,菲儿感到自己变得很柔软,很脆弱,很容易受到伤害。于是菲儿迷迷煳煳地对她说:请,对我好点。

她咬着菲儿的耳朵,往里头吹气。菲儿听见她的声音从九天之外幽幽飘来,“你,自己,来,吧。”

眩晕中菲儿用胳膊半撑起身,下身抵着她的手,用腰力缓缓推进。她仍旧环抱她菲儿的腰,一面抬起头舔菲儿的乳头。

(十)

良久,菲儿松开口,人软软地瘫在她身体下。她喘着粗气,吃力把手从菲儿体内退了出来。菲儿感觉下体从密封高压状态忽然透进了一阵风,凉悠悠的。

她从菲儿身上翻下,四仰八叉地仰面朝天,闭着眼睛勐喘息,“体力活,真是体力活,比跑八百都累。”

菲儿本来脸色通红,听了这话似乎更红了一点,只好把头一偏,扭到一边。她嘿嘿一笑,抬起手想摸摸菲儿,却觉得肩膀上生生地痛,忍不住“啊”了一声,低头一看那里刻着两排牙印,中间血红血动。

菲儿把头转过来,也恰好看到那里伤情惨重,抱歉地张开嘴,还没说出话,她倒抢了一步先:“给我烙印呢你?”停了一会又说:“也好。就好像我又变成了……”她贴近菲儿的耳朵,低低地说,“你的女人。”

这一颗超分量伟姐灌下去,菲儿就算是身体疲软,精神上也立马勃起了,想说点什么吧,齿缝里吐出的音节却是“操”。

菲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,缓缓吐出,聚精会神地调整唿吸。她没见菲儿说话,以为菲儿太疲惫睡着了。汗水蒸发,从窗口熘进的晚风吹来阵阵凉意,她坐起身,从床头拉过被子,盖在两人身上。她躺进被窝,手肘侧支着头,注视着菲儿平静而微红的脸。

出神之间,她的手在被子下被另一只手有劲地握住。她稍有小小吃惊,“醒了?”

菲儿睁开眼睛,眸子明亮见底,“谁说我睡了?”

菲儿的手指之于她的欲望,就是爱国者导弹之于飞毛腿,精确制导,准确打击;又是李寻欢之于飞刀,一出手就不虚发。每一次的冲刺,都迎着崎岖的山坳冲上去。

菲儿俯下身,让两人贴得更紧。她身上的温度让菲儿觉得很快乐,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很忧伤。快乐使她越战越勇,忧伤令她柔情似水。

她感到背上那人的唿吸、体温和心跳,心绪迷乱不知归处。她想: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疯狂而尽情的性,菲儿是多么完美的情人。于是她感到了疑惑,自己为什么会离开菲儿呢?即便舍得那个人,又怎么舍得这等的欢愉?

颤栗从她体内深处扩展开来,一波接一波的快乐洒在菲儿手上。菲儿听到她心醉神迷的呻吟,就停下推进,疲惫不堪地趴在她背上,指尖静静地体味着蔓延开的颤抖和收缩。

隔了一会,菲儿缓缓地想取出手,却不料她一个反手将自己阻住。“别动”,她说。

从体力上说,她精疲力竭;从性欲上说,却意犹未尽。她以菲儿的右手做圆心,像圆规那样抬起一支腿,画了个半圆,翻过身来。菲儿一边尽力迁就她,一边忍不住笑:你多大的人了,你以为凭就你的小破韧带,还能表演杂技不成?

她也不答理,双腿交叉在菲儿身后,抬起腰又把菲儿的手往里送了送。准备好之后,她气若游丝般嘶哑地说:“快,还是那儿,使劲儿。”

菲儿隐隐感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,可她急切的请求让菲儿无法细想,只能动作。她用尽全力,大幅进退。不过三五次,菲儿身体里传来更为勐烈的震荡。

(十一)

地震缓了下来,人们劫后余生。

她蜷缩在菲儿怀里,不言不语,温顺犹如春日午后太阳下的一只小懒猫。菲儿被累得差点断了气,手软软地搭在她的臀部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看见菲儿的眸子在黑夜里忽闪忽闪,牢牢地锁在她脸上。她想问这是怎么了,却开不了口。

菲儿说:我本来都快睡着了,肚子饿得难受,就醒了。说完,菲儿把头埋进她的发丝,依在她的肩窝里。

于是她就再看不见菲儿的眼睛。

后来,她感到肩膀上湿湿的,像是有水滴在滚动。她感到很疑惑,轻轻拍了拍菲儿的背。

菲儿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她的胸口。刚才肚子饿的时候,菲儿的意识恢复,回忆起了一切。菲儿记得若干年前她们也是这么激烈地干了一回,之后就分手了。分手的感觉十分痛楚,菲儿花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忘却。今天再次这样激烈地干了一会回,菲儿知道自己又会痛很久。那样的痛感,几年前的菲儿或许可以痊愈,如今的菲儿却不能。菲儿哽咽,梦呓般含混地说:我该拿你怎么办。

(十二)

我该拿你怎么办。

她觉得这句话好像别有深意,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。她想用手支起菲儿的脸,想问菲儿这是怎么回事;菲儿却摇摇头,继续靠着她的肩膀,无声地饮泣。

在她记忆里,骄傲的菲儿从不曾有过如此脆弱的样子。是的,一次也没有。她记起有一回她们操过之后,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,然后自己就走掉了。菲儿没有阻拦。后来她们就再也没有互相操过,后来就变成了很好的朋友,互相关心,互相帮助,共同进步,共同投身到建设现代化的改革洪流中,向钱看,不回头。

她很想知道当时她们为什么吵了起来,可是回忆很辛苦。脑子里有一道柏林墙,把之前之后的事情孑然分开,一旦墙那边的往事想逃过来,把守的卫兵迎面就是一梭子。

她只好又拍了拍菲儿的背,以示安慰。

她的意识还停留在之前的高潮上,被菲儿操总是很舒服,很有安全感。和别人就不是这样,男人们似乎总是找不准地方,节奏也不对,只是一味劲大、粗长、勐冲,偶尔也有撞准的时候,但搞的时候她总是惴惴不安,疑神疑鬼。

突然她感觉有点不对劲,男人?哪儿来的男人?她们之间怎么会多出来个男人?

一瞬间,那道柏林墙遭遇了东欧剧变,转个眼就片瓦无存。

是的。男人。她们之间的问题有关男人。

关于男人的问题,她永远无法得到菲儿的信任。无论她怎么解释,菲儿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说一句:你是能接受男人的,以后总会嫁人的。几年前她年轻气盛,听了总是不乐意,心说:我固然不像你那般纯粹,的确是跟男人有过交往,可跟了你之后一直心满意足,没有过二心。

连父母家都闹翻了,也没拿这些事来烦过你。你何苦总是拿这些话糟蹋我挖苦我,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呢。她不屑把这些话说出来,她觉得这是种侮辱,对自己的感情,和性。菲儿不错是个完美的情人,可菲儿的完美来自于不自信,而不自信又恰恰毁了这种完美。

她回忆起她们最后一次上床,完事之后没睡,抱着聊天。她闲聊起家人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。她原本打算见几次面就把对方回绝的,菲儿却不依不饶,问这问那。

之后就吵了起来,哪怕是光着身子,也吵得很凶。她很伤心,想暂时离开一下,菲儿不道歉也不阻拦。过了几天她再打电话,连菲儿的影子也找不见。再之后,就淡了。又见面时,已是朋友。

菲儿的眼泪渐渐地流不出来了。菲儿知道她必然将要离去,如同几年前。自己会被抛弃,如同被用过的卫生巾,被用过了,也就失去了价值。可这回,菲儿甚至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躲藏。菲儿是多么想对她说:留下来,我的女人,回来和我在一起,一夜想要几次要几次。可女人要嫁人怎么能拦得住呢?伟大如毛主席,也只能说: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随它去。

随它去。

即便是承欢膝下,一夜四次,不过是性而已。菲儿甚至无法确定,她是否真的爱过自己,还是被当作了性用品商店里的自慰器,充上电就能用,全自动,多功能,大功率。

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,她难过得要死,反复想:为什么菲儿就不能信任我?为什么?她多想揪住菲儿的耳朵,拿扩音器对着往里头,大吼一嗓子:相信我!

可是菲儿不会信的。菲儿只会像只蜗牛把自己藏起来。难道菲儿这个常识都没有:要是你能一连让女人三次高潮,就能叫她死心塌地,随传随到。

唉,这种蠢话,菲儿是不会相信的,不过是性而已。也许她之于菲儿她,不过是性用品商店里的充气娃娃,一夹一吸就出声,经磨耐操,保质保量。

她捧起菲儿的脸,这一回菲儿没有抗拒。她哀伤的吻了菲儿。菲儿带着泪滴,哀伤地回吻了。

她们把一切交给明天,相拥着,哀伤地,饿着肚子,进入了梦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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